他妈妈在那段时间对他又重新好起来,就像是儿时那样温柔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她清醒过来了。
他还以为只要他努力学习,稍微长大之后多打几份工,在外面租个小房子就可以将母亲接出去。
他们可以重新来过。
他会好好给妈妈调理身体,天气好的时候带她出去旅游。
可惜当时的少年不知道,女人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产生了爱情回归的错觉而已。
直到某天提前放学。
他在贫民窟那个破旧的木门外,看到了和他一样苍白如鬼的,那个男人的原配夫人。
而那个根本没有隔音效果的门后,传来的,暧昧又冲动的响动,将一切瞬间打入了不可挽回的地狱。
他在邵家一直都被排挤和孤立。
他从来不在乎。
然而在这一天之后,不止是被孤立。
那个看起来彬彬有礼从来不与他搭话的邵家少爷,开始吩咐佣人们将他关在屋子里往死里揍。
逼他吃佣人的剩饭,在上学的早晨,将他锁在卧室不让他出来。
各种稀奇古怪的想尽办法的侮辱,逐渐成为家常便饭。
可他没有搬出去。
因为他已经完全养不起他的母亲了。
在那天的贫民窟里,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她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然而当那个男人提着裤子从贫民窟离开,便真正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母亲于是从短暂的错觉中清醒过来。
愈演愈烈的酗酒和抽烟让她的身体和精神彻底的垮下来。
当“我爱的人一定会把我接出去,和我一起过上幸福生活”这样的幻觉泡沫破碎之后,绝望的自以为是的爱情,和眼前可见的贫穷一起,彻底的将她变成了疯子。
少年也终于陷入了常年的咒骂与各种东西砸出来的伤痕里。
于是那些有关于儿时的,温柔的时光被彻底冻结粉碎,残酷的现实大山一样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云压来,往返于贫民窟和那个富丽堂皇的别墅区时,所见所闻都是同样恶毒的咒骂与拳打脚踢。
·
“你是不是傻?这样还要养着你妈妈?”
沈翩跹说。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有精神一点了,带着些与平常相似的真实的抱怨,甚至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严逸弯了弯唇,
“她养了我十三年,我起码要将这个时间还回去吧?”
他往少女脑袋上不动声色的哈了一口气,在沈翩跹抬头之前又继续道,
“可惜,才第七年,她就死了。”
“到死,我也没能兑现承诺将她从贫民窟接出去。”
听着他冷淡得毫无情绪的声音,沈翩跹有些不安的动了动,问道,
“你妈妈的死,跟你那个继母,没有关系吗?”
“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
严逸蹭了蹭她的脑袋,动作很小,就像是无意间的触碰。
“虽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可她说到底还是被那对夫妇逼死的。”
“我妈妈自杀的前一天,那个女人曾经到贫民窟找过她。”
严逸淡淡道。
“所以我就只能当做,是她害死了我母亲。”
“所以你报仇了?”
沈翩跹想要把脑袋仰起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好依旧闷闷的,
“可你不爱她了呀。”
“这是两码事。”
严逸说,
“我爱不爱她,和我要不要为她报仇,是互不相关的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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