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很惨烈。
结局却让温略言很满意。
虽然他满身是伤,虽然他的额头都被他爸怒击之下砸来的被子破开了一条血口。
血水唰的流下来瞬间漫过他眉眼的时候,这场战争终于停止了。
这世上始终没有能够赢过自己子女的父母。
或许他们因为自我意识过强而变得极端,或许他们的教育方式非常不妥,或许他们对你总是皱着眉瞪着眼没有一点好表情,或许他们总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为你决定一定是对你来说最好的。
可他们终究爱你。
他们的爱,与这些不妥的行为并不能相互抵消,却能够在最重要的时候,决定你的结局,甚至死活。
是的,温略言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这一天之后他跪在地上的膝盖几乎一直发抖,母亲尖利的哭声和父亲愤恨的大吼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直到深夜,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里包含着失望,梦想破灭后的恍惚,甚至愤恨。
他父亲险些将餐桌用的椅子朝他狠狠砸过来——好在被他母亲制止了。
这一天的深夜温略言是在医院度过的,脑袋上被缝了七针,麻醉过去后伤口一直痛得难忍。
可他的心情却很好。
因为他的父母终究妥协了。
唯一可惜的是,医院没有收音机,不能将结果告诉林知返。
·
深夜睡不着觉。
病房内的冷气呜呜的吹着。
温略言躺在病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月亮和银河。
这样的夏夜银河总是分外清晰,偶尔还能看见星星一闪一闪的隐没在云层里。
大约因为疼痛,也因为某些奇妙的心情,温略言久久睡不着觉。
他突然开始回忆起第一次听到深海电台的时候。
那会儿他还在机械化的高考生活里麻木的写题,那会儿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能找到某些空子钻进书房去悄悄画一会儿画,那会儿每天与画纸为伴的大学生活甚至奢侈得让他做梦都做不到。
那会儿那些灰色的,循环在父母叮嘱和命令中的未来,就是他的全部。
他在学校被称为学神,被叫做完美的代名词,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冷静的外壳下,装着的不过是一个麻木又疲惫的灵魂。
可从那一晚听到深海电台开始,生活好像就发生了变化。
最初只是灰暗生活里被撬开了一个可供呼吸的口子,他每夜能在那些海浪声和低缓的诉说里,想象出一个瑰丽又安宁的世界,如同世外桃源。
后来在那个连草稿纸都被收走的雨夜,他淋着雨冲过了黑暗的长街,在老旧的电话亭第一次打出了那个电话,于是从此,呼吸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广。
最后在那段尖锐叛逆的质问里,女孩倔强坚硬的声音终于彻底的掀开了困住他的灰色围墙,虽然最后他被落了满身的尘埃与伤口,却终究能够如现在一般,看到无尽的银河与月光。
他从笼子里跳出来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叛逆,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大获成功,赢得了自己想要的,喜欢的未来。
现在这样的感受,我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
少年枕着胳膊看着窗外的夜空,这样想到。
随后他抿了抿唇,琥珀色眼睛在夜色里突然闪闪发光起来。
我想去看看她。
去海天市,看看那艘名叫歌诗达的游轮,看看林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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