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拂衣当夜便开始发烧。
荒郊野岭找不到大夫,连棠只好找到水源,撕了衣服给她做降温用具敷在额头上。
“距离下一个城池大概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公子,她的烧要是一直不退可怎么办?”
马车内,夏拂衣躺在李炽的被子里,脸都烧红了,眼睛却安安静静的盯着两人,看起来十分乖巧无害,一点都不像刚刚干掉大批杀手的冷酷杀神。
李炽坐在旁边,低头看着她,片刻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少女轻微的抖了一下,十分敏感的红了耳朵。
李炽却全当看不见,只对连棠道,
“你出去继续赶车,我来照顾她。”
连棠愣了一下,片刻后悻悻领命转身出去了。
于是马车又开始在夜色里骨碌碌的前进起来。
而马车内,安静许久之后,夏拂衣声音微哑的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和天机门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不是说了吗?是他把你捡回去养大的。”
“可我不是白眼狼。”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李炽给她换了一块冷布敷上,淡淡道,
“我只是给你吃了几天饭,你就能为我豁出命去。”
“不是的,”
车内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火,少女的声音此刻也如这灯火一般微弱,却执着又认真的说了下去,
“我不光是因为那几顿饭。”
她薄薄的下眼皮因为发烧而微红,更衬得她黝黑的眼眸泛着水光般明亮,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我什么都没想,没想报恩,没想你是我的雇主,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李炽将布料浸入冷水中,将自己的手也完全浸了进去,冰凉的触感从皮肤蔓延到全身特别是心脏里,让他为少女的话而发热的大脑都清醒过来。
长孙晴照不会就此罢手的。
他沉默的扭干了布料上的水,又给她换了一次。
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的少女垂下眼皮,掩去了眼底的失落,更深的疲惫和恍惚从深处渐渐蔓延上来。
马车骨碌碌的行驶着,从夜色直到曙光初现的黎明。
夏拂衣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天亮的时候李炽来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等到快午时的时候,少女便已经能下车到路边的林子去拾柴火为今晚的露宿做准备了。
“不用太多,反正这一路上的林子都不少。”
连棠也抱着一怀枯枝走过来,夏拂衣闻言便放弃了再往更深处走的打算,抱着柴火转身出了林子,林子边银面男子正坐在车辕上低头擦剑,是他那把剑鞘漆黑的长剑。
夏拂衣腰间的龙渊突然又一阵嗡鸣。
她站住了一瞬,一旁的连棠也看了过来。
然而这一眼便让连棠失声叫了出来,
“你流鼻血了!”
夏拂衣一愣,低头看了看,枯枝上刚好滴答的落了一滴血。
而随着她的低头,更多的血液从她的鼻子里涌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枯枝上。
那些斑驳的血迹落入夏拂衣的眼里,让她的大脑又是一阵眩晕。
无力感突然袭遍全身,她甚至无法抱住手里的柴火,那些树枝噼里啪啦砸到地上。
她抬头看向李炽。
初冬的冰蓝长空下,银面男子已经跳下车辕快步朝她走来。
他的眼睛依旧比琥珀还清透漂亮。
真是,好看得要命。
还没来得及从近处看得更加清楚,少女的视线已经模糊。
她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视线里最后停留的,是冰蓝无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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