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婉道:“反正相国寺就在旁边呢,即便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小姐扯开嗓子喊一声不就行了?”
苏饮雪妥协道:“行了,左右我们也拦不住你,早去早回吧,要记得,雪颜花再重要,也不可以身涉险。”
楼天籁绽开笑脸,一溜的跑了。
白芍道:“保险起见,我还是去一趟梅语园,跟先生说一声吧。”
苏饮雪点点头道:“嗯,去吧。”
白芷迟疑了一下,撤了回来,笑道:“公子爷那儿还是算了吧,省得他坐立不安的。”
雪颜盛开如手掌般大小,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娇俏圣洁,冷香悠悠,明明像少女一般,需要人小心呵护,偏偏孤傲不凡,生长在人们不敢轻易深入的危险旮旯里。
在狐池山上转了两个时辰,从日正当空,一直到夕阳偏斜,扒开了无数雪堆,几乎筋疲力倦时,总算找到一株雪颜花。
将其盛在事先备好的盒子里,然后塞进布袋中别在腰间,如此就算大功告成了,楼天籁抬起两只冻僵的小手,放在嘴边呵气。
天色将晚,不宜久留,分辨了一下方向,楼天籁准备下山。
忽然之间,有箫声隐隐,宛如仙音,悠扬飘渺,清灵优雅,如泣如诉,仿佛从天际传来。
稍不留神,脚下一滑,猛地跌倒在地,身上钝痛,却无暇顾及,楼天籁静静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用心聆听箫声。
淡淡忧伤的曲调,被吹奏得多情缠绵,许多美好的无法触摸的时光,在吹箫者的指尖缓缓流淌。
“总是东风无奈,为谁开为谁颓败。为谁零落,化为尘埃,寂寥依在。纵是先发,凄凉疏影,谁曾摘采?算无人过问,清幽绝俗,笑红尘外。”
最后一段,被反复吟奏,楼天籁脸上的神色,亦是忽喜忽悲,突然间,捂住了嘴,失声痛哭。
这首曲子以及词,皆是师傅的心上人所作,除了师傅和那名男子之外,再无旁的人知晓。
闲暇之余,师傅常站在石榴树下吹奏,所以后来,她与师姐也都知道了。
是师姐,一定是师姐!师姐到底与她一样,穿越时空了!楼天籁激动地爬起来,发了疯一般循着箫声狂奔。
箫声渐渐的弱了,直至完全消失,楼天籁快急死了,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师姐!师姐!我是天籁啊!师姐等等我,师姐别走等等我……师姐,我是天籁……师姐别走啊……”
跑得太急,冷不防脚下踏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一眼望不到底,不知下面是个什么情形,楼天籁怕死得很,试图借力翻上去,奈何四处都是雪,一踩即塌。
斜坡上的雪哗哗滚落,楼天籁跌入底部的同时,瘦小的身子被积雪掩埋,更悲催的是,左腿咔嚓断了,剧痛来袭,几乎晕厥。
如果就这样晕过去的话,极有可能悄无声息死在此处,楼天籁年纪轻轻还未活够,当然不肯轻易接受死神的邀请,于是,拼了命的向外爬。
先前寻找雪颜花耗费了不少体力,如今又遭遇这么一桩,如同雪上加霜,楼天籁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心里头刚一松,便晕死在地。
潜意识里不断挣扎,一刻不敢松懈,终于在昏迷半刻钟之后,楼天籁得以清醒。
夕阳歪在天边,摇摇欲坠,提醒人们一天即将结束,楼天籁体乏力倦,被冻得浑身僵硬,左腿上的剧痛,一波一波撞击着神经,她不由暗暗着急。
最无助的时候,她遥望天边唤道:“路边青!”
十八黑旗被舒姝带走了,哪里有人应她?明明早就下定决心,哪怕死了,也不再依赖大魔头,怎么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蹲在跟前,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望着她。
楼天籁眼睛一亮,“诶?小白兔?”
通体纯白的兔子,非常漂亮,脖间用红色丝带挂着一枚铃铛,显然,它是被人豢养的小宠物。
楼天籁:“小兔兔,你的主人在附近吗?”
小白兔:“……”
楼天籁:“小白兔,能找个人来救我咩?”
小白兔:“……”
楼天籁:“那边的相国寺里,有很多慈悲为怀的老光头和小光头,你找他们来救我好不好?”
小白兔:“……”
楼天籁:“亲耐滴小兔子,帮忙跑跑腿呗,改日我请你吃胡萝卜和青菜。”
小白兔:“……”
楼天籁:“……”
病急乱投医,她居然指望兔子能听懂人话!楼天籁叹了一声,保持乐观心态,拖着断了的左腿,找到几根烂木头,然后将衣摆撕成长条状,咬牙忍着痛楚,将断腿固定。
折腾完之后,大汗淋漓,嘴唇被牙齿划破出血。
“抚弦,过来。”
低沉的男音,毫无预兆在耳旁响起,楼天籁吓一跳,忙抬头望去。
只见五步之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衣仙子。
俊秀的瓜子脸,莹白若雪,眸如碧湖,黑白分明,眼梢微微上翘,傲气凌人。
美,非常美,比苏饮雪更美好几分!
楼天籁瞧得两眼发直,咽了一口唾液,环顾四周,想看看方才说话的是什么人,岂料此地除了她和那位仙女之外,就只有一只小白兔。
嗄?什么情况?
方才听到的,分明是男子低沉有力的嗓音,楼天籁敢肯定,不过,怎么没见着人啊?难道人家的本领那么大,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从此地消失无踪了?
洁白的衣裳,近乎透明的肌肤,那女子整个儿的,是与雪一样的纯净,楼天籁不禁问道:“请问你是雪中仙吗?”
白衣仙子冷冰冰的,都不用正眼瞧楼天籁,只望着小白兔道:“抚弦,我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楼天籁呆住。
在雪光映照下,宛如细瓷玉制一般的女子,居然有一副低沉温醇的嗓音!或者说,面前这位白衣如雪的仙子,其实根本就是个男人?!
楼天籁瞪大眼睛再次仔细打量,果然发现蛛丝马迹,白衣仙子身材颀长,比楼天远个头还要高一点,最重要的是,白衣仙子颈间有喉结!
亲娘额,原以为美人爹的美貌,已经是男人中的极品了,没想到还有男人长得秀丽如处子!
小白兔转身蹦了两蹦,投入白衣男子的怀抱。
抚弦,是小白兔的名字。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离脏东西远些,为何总是记不住?”盯着小白兔身上沾染的一抹殷红,白衣男子嫌恶的皱了眉头,语气却是十分温柔,仿佛怀中的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他的情人。
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楼天籁胸口发闷,啊喂,要不要这样啊?
当楼天籁不存在,白衣男子抱着小宠物,掉头就走。
“神仙哥哥,救命啊!”白衣男子脾气虽古怪了些,可好歹是个大活人,楼天籁身上又冷又痛,失去了自救能力,所以不得不向他求助。
天就快黑了,冰天雪地里,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人,若不抓住这次机会,没准儿她就要死在这儿,吃没吃够,玩儿没玩够,泡哥哥也还没泡够,楼天籁不想死。
白衣男子没听到似的,毫不停顿的走了。
楼天籁大急,以左臂和右脚撑地,连滚带爬,艰难了追了上去,双手死死抱住白衣男子的腿,“神仙哥哥,看在咱们有缘相遇的份儿上,救救我吧!”
白衣男子身形一顿,垂眸望着楼天籁,眼神孤傲冰凉,不带一丝感**彩的道:“放手。”
楼天籁可怜巴巴恳求道:“神仙哥哥,救救我吧,不是很麻烦的,带我去相国寺就行。”
小白兔看不下去了,叽叽咕咕了几声,白衣男子伸出食指,在它额前轻轻的点了点,“我从不管闲事的。”
说罢,弯下腰,揪住楼天籁的衣襟,准备像扔垃圾一样的,把她扔得远远的,谁知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她腰间的玉佩,手上动作不由一顿,盯着楼天籁细看了片刻,问道:“哪儿来的?”
顺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去,是微生宗纯送她的见面礼,楼天籁觉得奇怪,难道他识得?
苏饮雪的意思,在盛京城里,佩戴着靖王府的玉佩,万事都会方便一些,所以每日都将微生宗纯送的玉佩,系在楼天籁的衣带上。
细细品味着白衣男子的眼神,觉得他不像是与靖王府结有仇怨,于是楼天籁答道:“是纯哥哥送我的。”
白衣男子又问:“你是什么人?”
楼天籁道:“我叫天籁,楼天籁。”
白衣男子一愣,“你姓楼?”
楼天籁点点头,“对啊。”
白衣男子沉吟道:“楼易之与楼天远是你什么人?”
貌似是遇到熟人了啊!楼天籁道:“他们是我爹爹和哥哥。”
白衣男子闻言,松了手。楼天籁没能站稳,身子向后栽倒,白衣男子伸手扶住,楼天籁趁机抱紧了他的胳膊,“神仙哥哥认识纯哥哥?也认识我家美人爹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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