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一个温柔雅致,明明是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对着她笑起来却如沐春风的男人。
当年那个翩翩少年,早已抽条长高,变成那个对她微笑的男人,优雅浪荡,由风流不羁的男人,变成了如今焚化池里连尸骨都没了的飞灰……
房间中自然不会有丝毫声响,也不会有他无奈又温柔的声音唤她‘落落’。
但雪落却仍是一动不动的趴着,耳朵紧贴着床面。彷佛这样就能倾听到他那悦耳清澈的声音。
他的生命、他的感情、他的一切……他明明不爱她,那么多年,她一直一直都看着他,等着他,可他所有的时间和爱,都留给了酒吧里一个又一个美艳风情万种的女人。
他明明不爱她,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足以惊天动力的激情,也未曾让她看到他的苍凉悲怆。
房间内的黑暗此刻轻柔的包裹着雪落,她伸了伸手,却再也握不住任何温暖。
那个桃花眼的男人,也曾就这样搂着她躺在萧家的房顶上,一起看那黑丝绒般的星空,任由她唧唧咋咋的吵闹,他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安静的如同他每一次默默的呵护。
雪落摸索到身侧的枪,紧紧的握在手中,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枪柄上那个繁复的图案。
gs-27,万金难求的枪,那般骄傲不羁的男人,只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就甘愿为她去找。
他请苏彻和她吃饭的那一天,包厢里他孑然独立的身影看不分明。
那天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
萧重说,他只是迟了一点,慢了一点,为什么不肯再等等他?
为什么,落落?
雪落忽然挣扎的翻下床,摔在地上,扯动浑身的伤口,疼的打颤。
她伸出十指用力的在房间内的地面上猛抓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将她的手指划破,鲜红一点一滴的沾染在地上。慢慢的干涸,再流出,再干涸……终于那鲜红的颜色混入黑色的地面中。
彷佛沾染在了萧重的身上中。
雪落空洞苍凉的笑了,她甚至找不到他的尸体,那坏坏的戏谑的笑,温暖的怀抱,墨色的发……就连一根寒毛都找不到。就这样浅浅淡淡的化作尘埃,飘逝在这充满黑暗血腥的焚化池之内。
萧重,萧重……
终究,还是不见了。不存在于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就算伸出手,也再也触摸不到。
那曾经温柔呵护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的宠溺,抱着她像是抱着天下,轻轻的、一遍遍的,“落落,我们一起去北欧定居,一起去看你喜欢的北欧神话,我陪着你,只有你和我……”
所以落落,永远不要忘了回家的路。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若是你忘了,若是你忘了……
曾经的两小无猜,那段相依相偎的岁月。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物是人非,徒留一地惨白……
浑身的痛楚接近极限,雪落无声的泪流满面,张着嘴,竟然哭不出声。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她颓然的倒在地上。
刹那间,她的太阳穴鼓胀,她的心跳从急剧的速度逐渐减慢,一声比一声缓慢。倏地,又在快要完全停止之时,猛然一跳。
‘轰’的一声……
她觉得身子一轻,彷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炸开……
雪落无声的念着‘萧重’两个字,然后彻底的陷入黑暗。
“红威找到了?”
苏彻睁眼,看着匆匆进门的暮江流。
暮江流点点头,“就在龙门的分部,但我们迟了一步,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龙门的分部里竟然还有红威的藏匿地……
“红家的势力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残留……”
苏彻盯着桌上的分布图,龙门分部的所有建筑全在图上。那个红威就算对龙门有二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可是,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
十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敲,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聚拢。
“既然担心她,就去地下训练室看看啊。”瞅着苏彻的坐立不安,暮江流无语的翻个白眼。
苏彻烦躁的吸了口气,英挺俊美的面部轮廓影在墙壁的阴影里,生硬的道,“我不担心。”
“是,是。”
那他可不可以正常一点?他的从容呢?他的莫测高深呢?
苏家里的地下训练室,在旁人眼里看来是个惩罚的好地方,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也是保命最为安全的地方。尤其那个祸水呆的那个房间,层层的机关,更有苏彻亲自设计的,几乎无人知道。
红威几乎拼了老命要和boss最后一拼,颜雪落这个boss的大软肋,当然是藏得越深越好。
而那间房间里的摆设可全是高档货,柔软无比的法国大床。送去的食物,都添加了补身的药品。怕那里太黑她会害怕,还特地让那里的照明设施24小时开着。
之前那祸水不过是脸颊蹭破了点皮,boss都差点将那保镖抽筋扒皮,如今在那固若金汤的房间里养着,祸水除了能胖个一圈外,还能有什么危险!?
空气中凝结着不安、暴躁、怀疑、紧绷,暮江流一向引以自豪的自制力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他一点都不确定接下来boss会怎么做,若是真的确定了白朗不怀好心,要彻底的干掉白朗,那白幽……会哭吧……
“小流。”
苏彻烦躁的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嗯?”
“去把龙门分部在彻查一遍,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好。”
“告诉白,她要是想白朗活着,就乖乖待着,别轻举妄动。”
“好。”
“那暂时就先这样。”
苏彻挥挥手,他想一个人待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遗漏了,这让他莫名的不安。
“就这样?”
暮江流反倒没走,懒洋洋的提起声音,“boss,真的不去看看那个祸水?什么都不说,那个祸水可聪明不到哪里去。而且别忘了她还怀着身孕,那肚子的那个,可是更金贵的多。”
苏彻眼里涌起滔天怒意,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暮江流心底冷汗狂涌,表面上还是强装出没有一丝胆怯的,硬着头皮道,“苏家从来都是一脉单传,而且那祸水的身体也不太好,五年前的伤对身体伤害也蛮大的。这个孩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不然万一以后生不出来了……”
苏彻的眼神慢慢转红,凶猛锐利的扫视着暮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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