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我还不知道呀,这才几天没出房门这王府就要变天啦!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刚过门儿的小妾放肆了!你是王爷的女人,我们就不是了么!还是你以为王爷只爱你一个?那我怎么听说王爷连洞房夜都是在王妃那儿过的啊!”高夫人一手叉腰,一手点着沈元熙的鼻子,后者早被高夫人那副骇人的架势吓得脸色苍白,脚步不稳地往后退。
洞房之夜,宇文骜虽然没在她房里过,但众人都是知道的,宇文骜也曾摒退了奴才,单独到她房里呆过一会儿,就是这一会儿,也足以引发女人的嫉妒。
而一身蓝衣一直沉默着的苏夫人见这架势,也走到刘雨晴身边宽慰着,刚才听她自轻自贱,又觉那沈元熙甚是猖狂,心里也生了几分怒气。因为刘雨晴是庶出,相比起出身高贵的司马柔,她和高夫人反而与刘雨晴走得近些。
刘雨晴一句话点出了沈元熙身份的不同,因为她到底是过到大夫人名下当嫡女来养的,这两相对比,同是庶出的苏夫人便觉气愤,本来不想插嘴的,遂也冷冷地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就凭你宰相大人孙女的身份都不敢自称这府里的主子,那一个刚过门儿的小妾算什么,这里哪一个不是比她先过门儿,不是伺候过王爷的人,再说您还为王爷孕育了小郡主,那自是功德无量,切不可自轻自贱,让一个不三不四的人给欺了去!”苏夫人这番话虽是对着刘雨晴说的,但句句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地讽刺着沈元熙。
沈元熙紧咬着唇,满脸无辜地看着刘雨晴,她摇了摇头,解释道:“刘妃娘娘,我没有,是这丫鬟……”
“娘娘,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沈元熙刚开口解释,那碧水又是一声大哭,立马将沈元熙的声音压下去,她再说什么,也没人听,只见那刘雨晴还是偏着头眼眶泛红,不时拿手绢擦拭眼角,而苏夫人一边劝解着,一边眼神如针地刺向沈元熙,高夫人就更别说了,一看刘雨晴居然被她气哭了,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下来,沈元熙身子不稳,一脚踩在水坑里,跌摔在地,顿时一身泥水,狼狈不堪。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旧伤之上,又添新伤。
“哼,这府里还有没尊卑贵贱了!既然刘侧妃没资格管你,那我这个先过门的姐姐就来教教妹妹何为规矩!”说罢,那高夫人又是一巴掌扇下来,沈元熙抬手去挡,顿觉手臂一痛,这才见那高夫人一手握住她的左臂,狠狠地拧了两把。
她左臂前不久才让秀梅打翻的姜汤烫得一片红肿,如今再被高夫人一拧,她痛得蹙起了眉,额上冷汗涔涔,只觉那层皮似乎就被她揪下来一般。
沈元熙眼里蓄着泪水,却死死地咬着唇不让它掉出来。她是为了宇文骜而来,既然嫁给了他,就绝不能给他惹麻烦,他说过让她和其他女人好好相处的,她不能惹事,绝对不能……
沈元熙忍着疼痛让高夫人发泄了一气,始终不吭一声。就见那身材颇为高大的高夫人一边甩着手一边走回刘雨晴的身边,大声道:“真是累死我了,侧妃娘娘您可别再为这种人生气了,身子要紧,您还有小郡主要照顾呢。走,回去泡点柚子叶洗手,去去晦气,都说见了怪物要躲远,我高珊珊祖上是驱鬼的倒是不怕,就怕一会儿我这双手抱小郡主会冲撞了她。”
“呵呵,是,姐姐倒是得让丫鬟多烧些水了,我还想洗洗眼睛呢。”苏夫人掩唇一笑,也柔柔地附和道。
一行人说着就要离开,却见刘雨晴蹙着眉,满脸担忧地道:“雨晴谢两位妹妹帮衬,但是你们这样对沈夫人,叫爷知道了到底不好,都是因为雨晴的丫鬟惹了事,才有了这一切。大家听着,今日之事,要是爷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不对,切不可牵扯到别人,知道了么?”她厉声朝着身后的几名丫鬟道,那些丫鬟闻言,都赶紧低下了头,喏喏称是,刘雨晴这样一说,谁还敢碎嘴,都嫌命长了差不多。
见丫鬟们低下了头,一脸惧色,刘雨晴立刻放柔了脸色,看向摔倒在地满身狼狈正在试着站起来的沈元熙,她赶紧放开苏夫人的手,往她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妹妹,到底是我的丫鬟不对,今日之事不如就这样算了,一会儿姐姐便差人送些东西来,聊表歉意,还请妹妹切莫怪罪高夫人,要是妹妹不肯原谅我,那我只有到妹妹殿里来负荆请罪了。”刘雨晴满脸哀戚,那愧疚的神色,要不是沈元熙看了这一出好戏,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她轻轻地挣开了刘雨晴扶着她的手,艰难地扯出一笑。她知道,刘雨晴是想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是好本事啊,让自己的丫鬟演一出戏,自己再带着两位夫人过来,不仅让性格冲动的高夫人借机出出气,还让自己一进门就得罪了所有人,而她自己还可以落一个贤惠、胸襟宽广的好名声。
沈元熙想,要不了多久,她嚣张跋扈的名声就会传遍王府,届时,她既“怪物”的名号之后又可以加一个前缀,“不知羞耻”。
心凉归心凉,刘雨晴的这出戏她还是要成全的,也不得不成全。
只见沈元熙低声道:“是元熙的错,还望刘妃娘娘原谅元熙的不懂事。”说着,她屈身行了一礼,身子却在站起来的时候猛地一颤,差点站不住。
刘雨晴见机满脸心疼地扶住她,但眼底却有一丝对她识时务的表现的赞赏。她急忙道:“妹妹一身都脏了,我也不请你去我殿里坐了,来人啊,快送沈夫人回屋换衣裳,顺便把我屋子里治烫伤的药拿过去。”
闻言,沈元熙心里又是一惊,原来今早在厨房发生的事她们都知道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刘雨晴也不提高夫人打她的事,只说“拿烫伤药”,借着关心她的名义倒是暗讽了司马柔一把,看来,这正侧妃之间也并不和睦,只是自己倒成了她们发泄的对象。
沈元熙拒绝了刘雨晴丫鬟的相送,自己稳着身子往回走,转身的瞬间,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回到凝霜殿,她现在这副样子也不敢进屋去叫寅时看见,寅时要是知道她受了委屈,必定又要伤心了。
沈元熙躲在一丛高大的植物后面,捂着嘴拼命地流泪,等自己哭够了,伤心过了之时,她才擦掉眼泪,又恢复了一脸的笑意往屋子走去。
等那小小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刚才蹲下来偷偷哭泣的植物之后,一双冷凝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然后那身影一闪,往宇文骜的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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