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该打,”太皇太后原本含笑的脸绷起来,太后再如何,也不是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犯。”
胡公公见太皇太后语气并不太严厉,胆子又大起来:“奴才就是为太皇太后觉得生气,太后那么挑衅您,也只是被罚抄经书而已,她却一天都不安分,总想着找您的麻烦。”
太皇太后瞥了他一眼:“你真想挨板子?”
胡公公连忙道:“太皇太后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太皇太后平日虽然脾气温和,但绝对容不了奴才放肆,这一次却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胡公公两句,并没有真的要责罚的意思。很显然她对太后真的很不满,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僵冷。
映初道:“臣妾听说,自从宸郡王府被禁军包围,太后几次想找皇上和太皇太后求情,说起来也是爱子心切,应当不是故意冒犯。”
太皇太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太后的确是爱子心切,只是她宠爱的儿子只有宸郡王,极少为皇帝考虑。她这些日子一直关着太后抄经书,也不只是余怒未消,更是不想让太后干预皇帝的决断。
尽管所有人都瞒着她,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自己一旦西去,没有人再制衡太后,太后用一个孝字压在皇帝头上,皇帝无论如何都得让步。
她这些天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化解这个问题。
“哀家知道,”太皇太后没让心里的郁结流露出半分,微笑看着映初,“说起来上次太后差点杀了你,你竟然还能为她说好话。”
映初真诚的道:“臣女不是为太后说话,只是希望太皇太后不要为太后的事伤神,现在您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胡公公也道:“是啊太皇太后,您只有把身子养好了,后宫才能稳定。奴才再也不提太后的事了,您只管放宽心。”
太皇太后眼中的笑意达到了眼底:“好,哀家什么都不想,只管养病。”
就在此时,左侧一条路上,传来几个宫女焦急的声音:“太后娘娘,您不能去,奴婢求您快回去吧!”
三人转头看去,太后正气势汹汹的朝这个方向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一边追一边苦劝,可是太后聪耳不闻。
“谁敢碰哀家!”太后冲想强行阻拦她的人喝道,“哀家要砍了你们的狗头!”
太皇太后脸上笑容迅速褪去,变得面无表情。
胡公公向她请罪:“奴才该死!奴才派的人没看好太后,又让她跑出来打扰太皇太后,奴才这就派人请太后回去!”
“不用了,”太皇太后道,“让她过来。”
胡公公冲那些奴才一挥手,他们在原地行了个礼,就站住不动了。
太后冷哼一声,快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
她绷着的脸在看到映初后变得更难看,一开口就是恶言恶语:“太皇太后不肯见哀家一面,倒是有闲情见上不了台面的小人!哀家就说太皇太后怎么坚持不肯救宸郡王,原来是听了这个贱妇的谗言!”
太皇太后冷道:“太后何时见哀家听信过别人的谗言?哀家让你抄经书,你三两天头就闯出来一趟,你把哀家的懿旨当做什么?”
太后自动忽略她后面一句话,道:“难道不是?花氏懂得一些偏方秘术,就把你哄得团团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哀家犯了什么大过,你要一直关着哀家?!”
胡公公道:“太后娘娘,郡君从来没有说过您的坏话,刚才还在为您说……”
他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打断他:“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太皇太后身边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奸佞,才会越来越分不清是非,哀家上次真该把你一起处死!”
“太后!”太皇太后怒喝一声。
映初心中冷笑,孙姑姑的死本就是太后心中一根刺,太后没有丝毫悔改,还当面说要处死胡公公,太皇太后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
太后却显得比太皇太后更生气,她不过杀了一个孙姑姑,太皇太后就把她身边所有心腹都杀了个干净,更是囚禁着她抄经书,谁的面都不准见,难道这还不够吗?她当上太后之后,就再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太皇太后把她的面子都踩到了泥里!
“你折磨哀家,哀家也认了!”太后自认为忍辱负重的道,“但你不能再拦着哀家见皇帝!”
她前几天闯出来,想去前朝见皇帝,但是在乾清门被大内侍卫拦住,没有太皇太后的手令,无论如何都不让她通过。
太皇太后气的直喘,她折磨她?她要真把手段拿出来,太后还能在这恶形恶状的大放厥词?
映初伸手给她顺气,道:“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凤体还未痊愈,您就少说两句。皇上近来政务繁忙,有空自然会探望太后娘娘的。”
“你闭嘴!”太后厉声道,“你心里很得意吧!哀家告诉你,太皇太后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迟早哀家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就差没说,太皇太后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就送你陪葬!
太皇太后脸色已经不对劲:“把她给哀家关起来!再让她出来,哀家就株你们九族!”喘息着下了这个命令,太皇太后就昏迷了过去。
“太皇太后!”胡公公大叫一声,一边吩咐宫人送太皇太后回去,一边还不忘跟慌张一团的人道,“没听到太皇太后的命令吗?还不快请太后回去!”
“放肆!放开哀家!”太后怒斥着,但还是被人强行请回了寿春宫。
熙和宫,寝殿内。
映初收回搭在太后腕脉上的手,对守在殿内的宫人道:“太皇太后只是一时怒极攻心,没什么大碍,睡一会就会醒。”
众人松了口气,在胡公公的示意下,退出了殿外。
屋里没人了,胡公公忧心忡忡的问:“郡君,太皇太后到底怎么样?”
映初脸色沉重,灵泉对太皇太后的效果越发淡了,“太皇太后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映初低声道。
胡公公脸色剧变,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他红着眼呆坐了一会,就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他算是把太后得罪狠了,日后太皇太后薨逝,太后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决不能让太后翻身!”胡公公咬着牙说了一句,然后殷切的看着映初,“郡君,杂家一切都听你的吩咐,你可不能不管杂家啊!”
今天把太后放出来,其实就是他按照花映初的指令做的,尽管有些愧对太皇太后,但是他不能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映初笑了笑:“胡公公放心,我已经跟珍妃提过,以后会调公公去星辰宫。”
胡公公稍稍安心,皇后和董皇贵妃斗的厉害,谁胜谁负很难说,他投靠任何一方都有可能遭殃,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争权夺利的心已经淡了,只想找个靠山安稳度过晚年。
深受皇上宠爱,性子又好的珍妃无疑是一个好选择,而且珍妃还有花映初帮着她。这宫里恐怕没人有他和花映初接触的多,他深深的知道这个女子有多可怕。虽然她的敌人不少,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他愿意把赌注放在她和珍妃身上。
“不过就像公公说的,决不能让太后翻身,”映初道,“否则我们根本谈不上以后,只能等死。”
胡公公点头,道:“杂家的脑子笨,郡君让杂家做什么,杂家就做什么!”
映初唇角扬起:“皇上晚点应该会来看太皇太后,到时候公公该如何说?”
胡公公保证道:“郡君放心,杂家一定把太后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皇上。”
映初微微一笑:“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听你说那么多话,太后一心盼着太皇太后不好,到时候就没人阻碍她扶持宸郡王,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瞒着皇上。”
胡公公会意,花映初这是要针对宸郡王,他脑子转了转,自以为明白了她的用意,宸郡王是太后的逆鳞,他越遭殃,太后就越愤怒,越会闹出更多的事,皇上也会越不耐烦。
“杂家明白了,”胡公公一脸愤慨的道,“都是亲儿子,太后也太偏袒宸郡王了,杂家都觉得看不过去,皇上心里更不用说了。”
此时,御书房中,明帝正单独召见汤忠臣。
汤忠臣道:“微臣派人日夜监视宸郡王府,昨夜王府里倒夜壶的人丢了一件脏衣服在垃圾堆,然后被一个乞丐捡去,后来那乞丐撞到一个喝酒的大汉,大汉踢打他的时候,有一群人上前阻拦,情况比较混乱。微臣无法,只能命人把那些人都抓住,只可惜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跑掉了。”
明帝冷哼道:“为了传递消息,宸郡王还真是够煞费苦心!”
汤忠臣将一封信呈给明帝:“皇上,这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到的家书,微臣看不透它到底有没有可疑之处,请皇上过目。”
若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汤忠臣就不会专门呈给他看了。明帝抖了下材质粗劣的信纸,仔细的浏览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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