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贵妃的神情笃定非常,似乎确定只要请来国师,就能给映初定罪。
映初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殷贵妃莫非和殷九华达成了什么协议?她丝毫不怀疑殷九华会帮助殷贵妃,就算他再不问政事,毕竟还是殷家的人,而且殷九华对她态度时好时坏,说不定殷贵妃拿了什么能打动他的东西,让他诬陷她。
“贵妃娘娘说的对,国师神通广大,只要请他一算,就能知道公仪可姃是不是妖孽,其他人也无话可说。”众人皆赞同。
九皇子和映初心里想的差不多,但他不好明着反对,只道:“国师行踪不定,现在在不在京都都不一定,只怕未必找得到他。”
殷贵妃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去请,怎么知道国师不在呢?九皇子莫不是怕卜算到不合你心意的结果,不想请国师来吧?”
九皇子掀了掀唇角,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请国师来好了,只怕最后的结果会令贵妃失望。”
殷贵妃回以无声的冷笑。
弘光帝等他们争吵完了,才道:“来人,去请国师。”
一名宫人立刻领命,快速离开了。
这时,秦王的身影从远处出现,他脚步匆匆,很快就走到了众人面前。
“孙儿参见皇爷爷!”秦王敛衽行礼。
弘光帝看着他,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道:“免礼,你穿着这一身,是跑哪儿玩去了?”
秦王一身骑马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宫来了。
秦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皇爷爷,孙儿可不是去玩了,孙儿听说城外同春湖有仙鹤出没,所以就想去捉来献给皇爷爷,回来的急了,一时忘记回府更衣,请皇爷爷恕罪。”
“哦?仙鹤?”弘光帝此时尽管心情不佳,听到秦王的话也不由一喜,“当真有仙鹤?可有捉到?”
“托皇爷爷的福,孙儿在芦苇里守了两个时辰,果然见到两只仙鹤,”秦王喜气洋洋的道,“本来孙儿只捉到其中一只,也不知道另一只是不是知道要被献给皇爷爷,竟然主动飞回来了,这全仰仗皇爷爷龙威,才让孙儿捡了个大便宜!”
弘光帝闻言,笑骂道:“油嘴滑舌,还不快把仙鹤带上来给朕瞧瞧。”
“孙儿一时说的兴起,倒把正事忘了,”秦王吩咐身后的人,“快将仙鹤献上来!”
宫人恭恭敬敬的将两只仙鹤送了过来,这两只仙鹤皆体态优美、油光水滑,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却不见丝毫惊慌畏惧,优雅的梳理着身上的羽毛,似乎对众人视而不见。
但越是如此,众人越觉得它们是上品,仙鹤仙鹤,既然是仙家神禽,当然该有与凡鸟不同的风骨。
“好!好!”弘光帝显然非常满意,脸上满是笑容。
九皇子扬声道:“恭喜父皇,得此仙禽!仙鹤降世,实乃吉兆,父皇乃千古明君,东周必定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皇上乃千古明君,东周国运昌隆、千秋万代!”群臣都跟着山呼。
弘光帝脸上笑容更甚,捋着胡子道:“东周只有朕一人还不行,得靠众爱卿众志成城,全力辅佐朕,才能真正国泰民安、世代昌隆。”
“臣等必定全心全力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万死不辞!”群臣声音激昂。
殷贵妃心中冷哼,什么吉兆,这分明是秦王故意搞出的鬼!前面刚出现一个凶兆,秦王又弄来一个吉兆,还不就是为了包庇公仪可姃!只是皇上被哄得高高兴兴的,此时谁也不敢说破,惹皇上不悦。
原以为秦王要趁这个机会,为公仪可姃说好话,谁知秦王突然语气一转,神情严肃的道:“皇爷爷,孙儿捕捉仙鹤时,发现了一件事,本来不想说出来扫皇爷爷的兴,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孙儿不敢隐瞒,只能请皇爷爷定夺。”
弘光帝脸上的笑容敛去,道:“什么事?”
秦王沉声道:“孙儿当时怕惊扰仙鹤,就带人躲在芦苇丛里,后来见到一群人推着两车木材穿过树林,行迹非常鬼祟。孙儿觉得有些奇怪,就派人跟踪查看,结果……”
他顿了顿,而后语气饱含愤怒道:“结果那两车木材竟然都是金丝楠木,本来孙儿只以为他们是私自贩卖金丝楠,打算把他们送去官府处置,结果回来的路上听说国庙倒塌,而那群人面色有异,一审问才知道,那两车金丝楠竟然都是他们从国庙偷盗的!”
群臣顿时哗然,金丝楠木贵重非常,专用于皇家宫殿和家具,达官贵族非恩赐也不可使用,国庙得太祖恩典,用了不少金丝楠木建成,竟然有人敢偷盗国庙的金丝楠木,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弘光帝暴怒:“太常卿!”
太常卿差点吓傻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弘光帝脚下,颤声道:“这不可能啊皇上!这、这肯定有误会!这绝不可能啊!”
秦王道:“皇叔祖,本王也很希望此事是误会,只是本王审问的清清楚楚,回来的路上还在国庙探查了一下,国庙之所以倒塌,就是因为许多重要的地方,金丝楠木被偷换成劣木。皇叔祖若是不信,大可以再找人去查。”
这么大的事,弘光帝相信秦王不可能胡说,不过他还是派了人去验证。
去查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启禀皇上,国庙的金丝楠木果然被调换了许多,尤其是倒塌的偏殿,丢失了半数以上,具体数目还要再仔细核对一下,才能确定。”
太常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直翻白。
这回弘光帝却没心思管他会不会急出个好歹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位糊涂皇叔还有脸来求他,简直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群臣激愤,纷纷道:“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背后的贼人胆大包天,连国庙都敢动,这是要动摇东周的根基啊!一定要把这贼人揪出来,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否则如何对得起为国捐躯的列祖列宗!”
齐侯尤为激动:“幕后奸徒偷盗禁品,惹怒国庙诸位先烈,降下雷霆之怒,反倒把责任推到所谓的妖女身上,扰乱圣听,罪大恶极,不诛之不足以立威,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不用群臣陈情,弘光帝就已经盛怒:“把那群贼寇关入大理寺,给朕严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殷贵妃目光阴冷的盯着秦王和映初,原本大好的局面,被秦王一搅和,立刻变得不利起来。她原本以为国庙倒塌之事,应是亓官家为了对付公仪可姃而做的,此时看来,或许是秦王和公仪可姃自编自演的戏码!如此一来,倒是让公仪可姃是妖女的嫌疑,减轻了大半!
这两个奸贼,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九皇子心中却暗自叫好,待弘光帝怒气稍歇,便说道:“父皇,国庙倒塌之事,已证明和所谓的妖孽无关,翁主能得虚凰鸟青睐,且今日又有仙鹤降世,都乃吉祥之事,更加和妖孽没有半点关系了。儿臣以为,指认翁主是妖女的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请父皇明鉴!”
“就算国庙倒塌之事与公仪可姃无关,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妖女!”殷贵妃道,“空穴不来风,外界的传言可不是无缘无故传开的,除非国师说她不是妖女,否则公仪可姃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映初微微一笑,道:“既然贵妃娘娘对臣女如此不放心,那就等国师来辨明是非好了。只是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臣女是妖女,臣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翁主,却也是皇上钦封的,若最后证实臣女是清白的,娘娘该如何给臣女一个交代?”
殷贵妃看着映初胸有成竹的神情,瞳孔微微缩了缩,而后心中冷笑。公仪可姃分明是故作镇定,故意诈她,国师那边她都已经布置好了,公仪可姃根本不可能翻身!
尽管她心中笃定,但却不准备让公仪可姃如意,“本宫是在为皇上分忧,你若是妖女,自当诛杀,你若不是,那今日就可以还你清白,外面的传言又不是本宫传的,本宫有什么需要向你交代的?”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秦王道,“谣言止于智者,外面传播谣言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愚民,皇爷爷圣明,怎么可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若非贵妃娘娘口口声声指责可姃是妖女,非要弄出个是非真假来,皇爷爷又岂会浪费这个时间,还要劳烦国师大驾。贵妃娘娘此举不仅给可姃造成名誉损失,还耗费了皇爷爷和国师的时间与精力,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未免太不把皇爷爷和国师当回事了!”
殷贵妃脸色骤然难看起来,虽然知道秦王是故意激她,可是这种情形下,她不想应也只能应,她怒笑道:“秦王真是好口才!好,公仪可姃若不是妖女,本宫就给她一个交代又如何,只怕她没这个命!”
“那臣女就多谢贵妃娘娘了。”映初笑吟吟道。
殷贵妃阴毒的扫了她一眼,手指狠狠捏着帕子,她就不信公仪可姃还能翻身!等公仪可姃被定罪,她定要让这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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