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气的把剑一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妹妹就这么白死了?我不甘心!”
“妹妹当然不会白死,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大少爷道,“现在谁心里都不好受,你就别让父亲担心了,报仇的事我们慢慢来,我保证到时候一定让你手刃仇人!”
二少爷看了眼百里老爷疲惫的脸色,突然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倒,捡起剑就朝外跑去。
“你还想干什么?”百里老爷怒道。
“练剑!”二少爷头也不回的跑了。
百里老爷叹了口气:“你二弟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让我少操点心。”
大少爷将椅子扶起来,道:“二弟还小,又一向和妹妹关系最好,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也是难免的。”
“菲菲她……”百里老爷声音喑哑,无力的坐下,道,“我这做爹的对不起她,无法找到毒害她的真凶,她在天有灵,也不知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妹妹向来孝顺,她会明白父亲的苦衷的。”大少爷道。
二少爷若是再此,听到两人的谈话,定然要吃惊不已。百里老爷和大少爷在秦王府门口,口口声声说公仪可姃是凶手,此时关起门来,却是另一番说辞。
百里老爷和大少爷都不是傻子,事实上他们也知道光凭思宁郡主昏倒之事,就判定公仪可姃是凶手,根本就站不住脚。但他们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和秦王撕破脸的契机,而百里菲菲之死,便是这个契机。
九皇子和秦王身上,都有一半百里家的血脉,但是龙椅只有一把,他们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人扶持。秦王回来之后,百里老爷心里的确曾经动摇过,但后来还是坚定了继续支持九皇子的决心。然而九皇子心里却未必全然相信他们,所以只有彻底和秦王反目,九皇子才能对百里家放心。
以前他们还能拖着,并不着急,但是近来时局不同了。殷家已经在谋划着让三皇子篡位,百里家当然也在盘算怎么把九皇子扶上位。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九皇子再对百里家有半点疑心,便是没有百里菲菲之死,百里老爷也在想办法准备跟秦王决裂呢。
所以殷清漪的陷害,能这么轻易成功,大部分都归于运气。否则百里家真的配合映初彻查起来,她做的再隐秘也会被查出来。
做戏要做到位,百里老爷很快就进宫去了,在弘光帝面前哭诉女儿的惨死,请弘光帝做主让公仪可姃赔命。
秦王已经先一步进宫,把事情告诉了弘光帝,弘光帝也觉得百里老爷的指控站不住脚,好生劝慰了一阵,答应一定会找到真凶,到时候任凭他处置,把百里老爷哄回去了。
百里老爷红着眼离开御书房,半途遇到九皇子,九皇子也是一通劝慰,然后道:“舅舅痛失爱女,心情难受,但是和秦王之间也不宜闹得太僵,回头我居中调节,让秦王给舅舅认个错吧。”
“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百里老爷眼中露出愤恨之色,“秦王既然能为了一个女人羞辱老臣,老臣也不稀罕与他有什么牵扯!从此以后,秦王是秦王,与我们百里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九皇子又劝说了几句,百里老爷却死咬着不松口,一点和秦王和解的意思都没有。
九皇子心中满意,表面上却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也罢,此事以后再说吧。舅舅先回去休息吧,我见过父皇之后,便去吊念表妹。”
“殿下有心了。”百里老爷哀伤的点了点头,步履沉重的走了。
百里菲菲之死,闹得雷声大雨点小,除了造成秦王府、公仪家与百里家的反目成仇,并没有别的影响,等葬礼一过,事情便沉寂了下去。除了百里夫人和二少爷心心念念着这份仇恨,百里老爷和大少爷很快就为了朝政忙碌的脚不沾地,无心去想太多了。
皇后因为此事,把映初喊进宫里问了话,但并没有像殷清漪想的那样对映初打罚怒骂。皇后也不是傻子,百里家这一番作为是为了什么,她怎会看不清楚,这是彻底舍弃她和秦王,站在九皇子那边了。
皇后心里暗恨百里家的不识抬举,也着急秦王失去百里家这一臂力,对于映初和公仪家,自然要多加拉拢,所以尽管心里也气映初惹来这一祸端,但也没把火发出来。
国师重伤失踪的传言愈演愈烈,朝廷想禁也禁不了,朝野上下见国师一直没有出来辟谣,心中都觉得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天,一骑飞马迅速奔进城,然后一本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摆在了弘光帝的龙案上。
兹拓国皇帝撕毁了东周送去的国书,大兵压境。南盟三国蠢蠢欲动,兵力调配频繁,不日或许就会北上。
没几日,其他边疆也陆续有军情传回,周围几国都有趁火打劫之势,与东周一直没有停止交战的罕单国,攻势越发凶猛。
朝廷为着派谁支援边境,一直争吵到现在,如今情况危急,终于没法再拖延了,早朝之上一番角逐之后,终于确定了人选。
被禁足的李沧泽也被委以重任,不过已经有将军先一步奔赴战场了,他要等到朝廷备齐第二批兵力和粮草,再赶去边境。
东周既然与兹拓国打起仗来,一直被圈禁在驿馆的兹拓国使臣,自然也不会留了。弘光帝一道旨意下达,驿馆里顿时变成了屠宰场,尸体横陈、血流遍地。
公仪可雯心里一直有深深的危机感,尤其见兹拓国的使臣都在想方设法逃走,却又都被抓回来,而看守的人对他们态度越来越恶劣后,这种危机感就越来越浓。
她不敢求助三皇子和殷公子,她现在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她怕被他们灭口,他们不来杀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在听到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她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连忙叫醒矮榻上的小艾,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艾出去片刻,就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了,不用她禀告,公仪可雯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哀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朝廷来杀他们灭口了!兹拓国的使臣全都得死,她们这些侍妾、婢女,也都活不了。
公仪可雯赶紧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早就打包好的值钱东西,带着小艾沿着早就勘察好的路线逃跑。
她们偷偷在后院的墙根底下挖了一个洞,平日里用杂物掩盖好,一直都没被人发现过。以前她们不逃,一是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二是担心突然少了她们两个人,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很可能再被抓回来。现在一片混乱,正是她们逃跑的好时机。
路上遇到杀来的官兵,她们或是趁着夜色躲藏起来,或是推别人去挡刀,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洞口,然后爬出了院墙。
死里逃生,主仆两人都是又害怕又庆幸,找准方向蹑手蹑脚的逃命。公仪可雯偷偷在京城里置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她们准备先到那里落脚,等天一亮,就乔装打扮逃出京都城。
这一路都还算顺利,两人抵达宅子,关上大门,顿时都长舒一口气。
“小姐,我们总算逃出来了!”小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逃命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才后怕的双腿发软。
公仪可雯也倚着墙才能站稳,心脏怦怦直跳。缓了一会儿气,她道:“快起来,我们进屋去,赶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逃命呢!”
小艾撑着地爬起来,主仆两人抹黑走进主屋里,刚阖上门,屋里就猛然亮起了光线。
两人大吃一惊:“谁!”
等回过身来,看到坐在灯光下的映初和站在一旁的柳絮,公仪可雯吓得往后一推,砰的一声撞在门板上,骇然道:“公仪可姃,你怎么会在这!”
映初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非常阴森可怖:“没想到你们俩还真能逃出来,不枉费我在此等这么久。”
“你,你想干什么?”公仪可雯声音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门缝里。
“十三妹妹如此聪慧,我想干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映初冷声道,“是你自己自我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不过等我动手的话,你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
公仪可雯脸色连变,想拉开门逃出去,手还没碰到门把,一柄飞镖就钉在了她手背上,疼的她啊的惨叫出声。
她不敢再逃,握着受伤的一只手,噗通跪在地上:“四姐姐饶命!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我现在对四姐姐一点威胁都没有,四姐姐就把我当成一条狗放了吧!我发誓,我明天就离开京都,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碍四姐姐的眼!”
映初漠然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的脸:“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反而变本加厉。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如今再求饶,已经太晚了。”
“四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恕罪!求求你了四姐姐!”
她膝行到映初脚下,哀声恳求着,突然,她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戾之色,猛然拔出手背上的飞镖,朝映初刺过去。
她知道以公仪可姃的狠辣,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劫持公仪可姃做人质,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么近的距离,她以为自己能得手的,可是连映初的衣角还没碰到,她就觉得脖颈一痛,视线里是映初冰冷而嘲弄的表情,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姐!”害怕的缩在门边上的小艾,见公仪可雯死在自己面前,哀戚的大叫一声,竟不等柳絮动手,就一头撞在墙上殉主了。
“倒是一个忠仆。”映初淡淡扫了眼她的尸身,只可惜效忠的人不对。
映初起身弹了弹衣袖,越过公仪可雯的尸体往外走:“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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