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五一区的一家饭店,算不上奢华,却很干净,整洁,林敏仪对朱明诚的选择很赞赏,心道,难怪朱长勇这家伙很低调呢,原来有个这样同样不张扬的老子,换了其他的厅一级领导请客吃饭,谁会这样低调?
“叔叔,阿勇,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林敏仪放下筷子,伸手拿起了纸巾,这一顿饭,她吃得很舒服,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菜式,她甚至有一种感觉,朱明诚似乎并没有把她当成外人,言语之中也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显然是真的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妇了。
“爸,给秦裕打个电话,让他来开车送敏仪回学校把?”朱长勇转头看了一眼林敏仪:“敏仪,我还有事情要跟我爸说,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你。”
林敏仪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成了。”
“这可不行,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朱明诚摇摇头,拿起手机开始给秦裕打电话。
“爸,你坐一下,我送敏仪下去。”
“好,去吧,秦裕马上就到了。”朱明诚点点头,身子向后一靠,抓起要是扔给了朱长勇,顺手取了颗烟点燃吸了一口,他感觉到儿子有点变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朱长勇一把抓住车钥匙,站起身,很自然地拉着林敏仪的手走了出去。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旋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台出租车慢慢地停在路边,车门推开,就见一个年轻人走下车来,看见朱长勇就点点头:“阿勇,老板在上面吗?”
“秦哥,麻烦你开车送我女朋友回学校去,我跟我爸有点事情要谈,可能要不少时间。”朱长勇笑道,转身看了一眼林敏仪:“敏仪,这位是我爸的秘书秦裕,你叫他秦哥就好了。”
“秦哥,你好,麻烦你了。”林敏仪很大方地向秦裕伸出手去,秦裕微笑着摇摇头:“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伸手接过朱长勇手里的钥匙,笑道:“阿勇,你放心,我一定安全把你女朋友送到。”
朱长勇目送奥迪消失在视野中,轻轻地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转身走进了饭店。
包厢里,服务员撤去盘子,送上热茶,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顷刻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了,儿子,有什么话要给爸说的,连女朋友都不去陪着了,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朱明诚弹了弹烟灰,头也不抬地说道。
朱长勇放下茶杯:“爸,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实话,敏仪她家里的生意做得不小,你应该知道仪成集团吧?”
朱明诚点点头:“仪成集团当然知道,我们江南省有名的民营企业呀,敏仪不会是林杰的女儿吧?”
“不错,敏仪就是林杰的亲生女儿,而且,也是唯一的女儿!”朱长勇点点头,由未来儿媳妇家里情况入手,将梁正东的一些情况告诉父亲,这样一来,以父亲的性格总要在选择站队的时候,考虑道这些情况吧。
“哦,这又怎么了,她家就是再有钱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难道我们老朱家还配不上她家么?”
朱明诚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傲的神色。
朱长勇苦笑一声:“爸,人家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有人看上了你未来儿媳妇的家底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惦记起仪成集团来?”
朱明诚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仪成集团在江南可不是一般人敢打主意的,既然人家敢打这个主意,就肯定有所依仗,来头肯定小不了。
朱明诚低头看着手指尖的香烟,沉默片刻:“儿子,咱们父子关起门来说,前几天省委梁正东书记去庆州视察,对我分管的农业工作很满意,言下之意有欣赏我的意思,我准备趁着这次开会去拜访他一下,所以,只要咱们占理,无论是谁,多大的势力,咱们绝不退让!”
“而且,明年省委板子换届,梁书记上位省长的呼声很高。”
朱长勇心头一震,心里暗叫侥幸,要是晚一点父亲去走了梁正东的门路,再想要离开梁正东这艘破船就太难了!
“爸,这个人就是梁正东的亲侄儿,白沙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梁正南的儿子梁仲道!”
朱长勇看着父亲的眼睛,轻声地补充了几句。
朱明诚闻言一愣,捏着香烟的手指微微一颤,烟灰纷纷扬扬飘落,抬手将香烟塞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朱长勇的眼睛:“儿子,你确定那个人就是梁正东的侄子?”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显然,他的心里很紧张,很矛盾,毕竟在省委能有这么一个大人物赏识,这对于他在未来的仕途上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就在朱明诚准备坚定地站在梁正东一边的时候,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闹出了这事儿!
朱长勇的心里也很紧张,前一世见多了官场之中的权力斗争,那种罔顾子女幸福,利用子女联姻来增强实力的人屡见不鲜,却不知道父亲会看重前途,还是会看重自己的幸福?
抬起头看着父亲,朱长勇的心跳动得越发地剧烈起来,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令自己伤心的话。
“爸,不会错的,就是梁仲道,就是白沙市政法委书记梁正南的儿子,省委副书记梁正东的亲侄儿!”
朱长勇张了张嘴,本来想帮父亲分析一下的,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即便是两世为人加起来也不及父亲的年纪,更何况父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
现在的现实就是这样,官员到了一定的级别,基本上不会给予很严厉的处分,当然,影响太大的除外。
朱长勇记忆中梁正东最大的问题就是卖官帽子的问题,尤其是他起家的延陵地区,几乎清一色都是他的人,水泼不进,在延陵梁正东的话比省委的指示更有作用,这种人中央又怎么会容忍他继续在江南盘踞下去?
“爸……”
朱明诚缓缓摇头,阻止了朱长勇说下去,颤抖着将香烟塞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儿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伸手一指不远处隐隐绰绰的省委大院:“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当了县委书记想当市委书记,当了市委书记想当省委书记,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他们享受到权力的无限威力,享受那种一语可定人生死的感觉,这样的日子一长,他们就不知不觉间慢慢地变成了权力的奴隶,眼里就只有权力,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统统一钱不值。”
“但是,权力的结构是一个三角形,越往上能够上去的人就越少,也就意味着不断获取更大权力的征途近乎于没有止境。”
朱长勇的脸色渐渐地有些发白,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
“所以,权力的征途上每进一步都很艰难,这也是通常说的组织上培养一名领导干部不容易的原因所在。”
朱明诚慢慢地转过身,眼神里有泪花闪过:“尤其是咱们的老祖宗自古就有男人当掌权,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说法。”
“我也享受过权力带来的满足感,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朱明诚的声音一顿,微微叹息一声:“只不过,相对来说我更享受家庭生活带给我的幸福!”
朱长勇此刻泪如雨下,迅速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朱明诚,满心内疚地抽泣起来,:“爸爸,对不起!”
“傻孩子,你是我的儿子呢,权力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你却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咽气的那一刻,你说哪一个更重要?”
朱明诚轻轻地抚摸着朱长勇的脑袋:“好了,不要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咱们要商量一下应对之法才行。”
父子两人重新落座。
“爸,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咱们江南省的政坛,发现了一个情况!”朱长勇沉思片刻,决定提醒父亲一下,让他享受一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喜悦。
朱明诚没有说话,重新取了颗烟点燃吸了一口。
“爸,常务副省长卢东来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曾经陪中央首长打过篮球!”
朱明诚一愣,梁正东和卢东来两人是下一届省长的有力竞争者,梁正东是从延陵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干部,卢东来是西河成长起来的干部,两人的能力都很强,否则的话,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只不过论手腕的话,梁正东把延陵经营得水泼不进,就比卢东来要强得多,只不过,正因为这样省委书记顾春明只怕更倾向于卢东来。
中央党校的学习班很多,能够陪同中央首长打篮球并上报纸的人却不多,也即是说卢东来在中央有靠山的!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对他流露出赏识之意的是梁正东,而不是常务副省长卢东来,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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