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市委大院。”
凌国强的目光随着朱长勇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嘴唇默默地一启一合,十年,什么意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还是说朱长勇这小子要踏上官途,以十年为期发誓要报仇雪恨?
这一次徐少华这小子真是做得太过分了,真以为徐文章成为派系的中流砥柱之后,就天下第一了,抛开朱长勇是朱明诚的儿子不说,卢东来可是也对朱长勇欣赏有加,这一次徐少华把主意动到了朱长勇的头上,摆明了不给卢东来面子,卢东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对徐文章有些不满了。
徐文章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能耐,他的幸运之处就是早年那场大运动的时候,他跟首长的一房远亲关系处理得很好,等到有一天首长东山再起之后回齐省探亲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家乡还有人对自己的亲人不错,自然而然徐文章的发达就顺理成章。
想必这也是徐少华这小子敢于在京城闹出这么大事端的缘由之一了。
对于首长将徐文章推到派系领头羊的位子,凌国强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派系领头羊可不是拍拍马屁就能坐稳的,徐文章何德何能居然一路从自来水厂的工人走到省委书记的位子上来,而且,听首长的意思是要在退休前把徐文章推进政治局!
凌国强相信卢东来对于首长的这个决定也是颇有微词的,只不过,卢东来远在江南,跟首长见面的机会少,交流得也不多,而且卢东来自己也清楚他并不是齐省人,很难真正走进齐省一系的核心。
手机响了起来,秘书掏出手机一看,回头看了一眼凌国强:“市长,江南卢东来省长的电话。”
凌国强点点头,伸手接过手机,接通电话:“东来,这么晚了,还没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睡得着呀!”电话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国强,这一次少华做得太过分了,他难道不知道朱明诚是我的人,还是说徐文章觉得我有些碍眼,要给我一巴掌,让我自己离开了?”
“东来,你也不要意气用事,这肯定是少华那小子自己在胡作非为,文章肯定也是不知情的,不过,少华这孩子这一次的确太过分了,那个女孩也的确太惨了!”凌国强闻言心头一震,卢东来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当然,能够让卢东来的心头生出一根刺的机会,凌国强也不会轻易错过。同一个派系又如何,首长要推进政治局的人是徐文章,又不是他凌国强。
这次顺利拿到京城市长这个位子的时候,徐文章就私下里说过,首长对他凌国强真的是太好了,言外之意就是首长帮他争取到的这个位子有些不值得了,这个消息传到凌国强耳朵里的时候,他几乎气炸了肺,自那以后,两个人就有点不对路了。
“徐文章如果还不管好他的宝贝儿子,以后有的是他吃亏的时候。对了,国强,只怕首长这次会让你出面来摆平这事儿,你们市委是个什么意见?”
“还能有什么意见,这元宵佳节都还没过呢,自然要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了,只怕有些人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呀!”凌国强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朱长勇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他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他只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什么都不用去想,可是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闪过林敏仪包裹得像个木乃伊一般的模样,一颗心立即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揪住了,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胸口一般,几乎呼吸不过来。
“嗷呜!”朱长勇双双拉开了衬衣的纽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顷刻间就要窒息了一般,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愕然地看着他,远远地绕了过去,然后迅速地跑步离开。
不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听到朱长勇这近乎狼嚎的声音,纷纷顿住了脚步,领头的一个年轻人脑袋长得有点奇怪,下边大,上边有点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尖嘴葫芦,头发被他染成了白色,远远地看起来就像一只白头翁。
白头翁的眉头一皱:“这他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土包子,跑京城来发疯了?”
白头翁身后一个长相有点獐头鼠目的小弟两眼一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龙哥,土包子进城来身上多多少少总要带点钱吧,这小子既然欠揍的话,倒不如我们帮他一把,顺便要点辛苦费去吃个烧烤暖和一下身子?”
“耗子,你小子可以呀,很机灵,这主意不错,哥欣赏你!”白头翁大喜伸手一拍小弟耗子的肩膀:“你带两个兄弟过去帮着这乡巴佬达成愿望,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耗子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胸脯:“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白头翁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叼在嘴上,身后一个小弟赶紧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香烟,抬起头时,耗子已经带了两个兄弟冲了过去。
朱长勇佝偻着背,双手分别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息着,那情形像极了一个大病未愈的老头在苟延残喘一般。
“喂,乡巴佬,你鬼叫什么!”
耗子见状大喜,大步冲了过去,伸手推了朱长勇一把:“你他妈的嚎丧呢,就因为你这么一嚎丧,把我大哥心爱的鹦鹉给吓跑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令耗子奇怪的是,这个看起来好像得了痨病一样的乡巴佬居然没有被自己一把推倒在地,看不出这痨病鬼还挺壮实的呀。
朱长勇闻言一愣,立即就明白遇上了皇城根上的混子了,本来还想调戏这些混子们一番,随后就想起了这家伙提到了嚎丧,他的心情迅速就低落下来,脑海里闪过林敏仪那副凄惨的模样,不由得怒火中烧,左脚向前一跨,右手“呼”的一拳就砸了过去,“砰!”的一拳将这位猥琐的,脑袋长得像只耗子一样的家伙打飞了出去。
跟着耗子一通前来的两个混混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其中一个就感觉到胸前一滞,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就跟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出去,另外一个只来得及叫一声,也被朱长勇一脚踹飞出去。
远处的白头翁吓了一跳,却是没想到手下三个兄弟出马不到半分钟就被人给收拾了,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们,身边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完了,今天出师不利碰上不要命的了,白头翁知道跟这样一个疯子拼命不值当,不过还是狠狠地瞪了耗子一眼:“丢人,还不给我滚!”
朱长勇扭了扭脖子,目送耗子等几个人灰溜溜地跑了,心里大为畅快,谁让这家伙说什么嚎丧的,思虑及此,他的心头再度浮现出林敏仪的身影,只觉得胸口好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下一般。
敏仪,敏仪,你真的要离开我么?
这一刻,朱长勇只想喝酒,也许只有彻底麻醉了自己才能暂时忘记林敏仪,朱长勇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昏暗的霓虹灯下,沿街的铺面不少都关门闭户了,仅有的几家都是卖服装,还有一家居然是卖煤气的。
喝酒的念头一旦滋生,朱长勇就感觉到肚子里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一般,沿着马路一直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就见眼前一亮,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小超市,门口的灯牌箱上有大大的四个字,便民超市。
朱长勇大喜,顿住脚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正要走过去,突然感觉到一阵亮光刺眼,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不由自主地伸手挡在眼前,脚下向后一退,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辆小车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唰!”地一声停在了小超市的门前。
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朱长勇就着便民超市的灯光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从车里走了出来,手臂上挎着一个白色的坤包,关上车门就向着便民小超市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就见女孩左手挎着坤包,右手捏着一个长长的皮夹从超市里走出来,突然旁边冲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抢了女孩手里的钱包就跑。
女孩懵了,片刻之后大叫起来:“抢劫呀,抢劫呀!”
朱长勇看得仔细,拔腿就向那个抢了钱包的小偷追了过去,全力发动之下他的速度极快,顷刻间就追了上去。
“站住!”
朱长勇爆喝一声,前面的小偷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是朱长勇一个人,也不跑了,顿住了脚步,两手叉腰大口地喘息起来,这么一顿猛跑,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候,他的几个同伙也追了过来,远远地还能听见女个孩子在大叫抓贼,可这深更半夜地又是大冬天,这地方本就偏僻,她叫了半天都没人过来帮忙。
“小子,知趣点,赶紧滚,别他妈想着充英雄,搞不好命都没了!”小偷见同伙到了,胆气就壮了,掏出一把匕首摆弄着向朱长勇走了过来。
朱长勇冷哼一声,扭了扭脖子,脚下用力一踩,一块板砖就飞到了手里,脚下再用力一点,整个人纵身向小偷扑了过去,同时右手的板砖狠狠地砸了下去。
“噗嗤!”
一声,鲜血四溅,小偷呆呆地捏着钱包,直直地倒了下去,重重地砸落在地。
小偷的同伙吓了一跳,却又不甘心煮熟的鸭子跑了,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了过来,朱长勇冷笑一声,附身抓起钱包,右手依旧抓着那块板砖大步走出了阴影的地方。
“老大,快跑,就是刚才的那小子!”一声尖叫响起,小偷的两个同伙连同伴都不顾了,拔腿就跑。
朱长勇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原来这一伙人正是刚才想讹诈自己的那帮流氓,不由得苦笑一声。
“咦,人呢,人呢?”
一个漂亮的女孩慢慢地跑了过来,见朱长勇捏着钱包等着她,甜甜一笑,她的目光突然在朱长勇的脸上一扫,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先生,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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