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佑的神色半点没有变,只是目光微微一紧,转身微微笑着向与一脸探究的胡氏走过来的沈若华欠身:“原来是沈娘子,沈娘子也是来海棠花会赏花的么?”
梁宛儿脸上红晕如同头上盛放的海棠一般,头低低地道:“我这就来了。”才挪动步子走到沈若华身后。
看着周祈佑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的笑容,沈若华却是面容冷清,淡淡望了一眼,屈了屈膝:“世子好兴致,也是仰慕翠湖这海棠花会盛景而来么。”她心里却一片冰凉,他来过海棠花会的,当年就是他绘声绘色把这海棠花会的盛况告诉了在深宫中不能前来的朱煦琳,听说了海棠花锦绣如云,让朱煦琳一直神往,直到今日。
周祈佑含笑道:“正是,我早就听说了京都翠湖海棠花会的盛名,特意前来赏玩,不想在此遇到了五夫人与沈娘子,还有梁家娘子。”他说着一边笑看了一眼站在沈若华身边的梁宛儿,梁宛儿原本绯红的脸更是羞怯,嘴角是藏不住的笑容,低着头不自在地摆弄着手帕儿。
胡氏这会子可是插上话了:“世子难得回京都,这海棠花会可是难得的盛事,一定要好好走一走。”她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红云缭绕的海棠花林,“那边可是最为出名的红宝海棠,世子可以过去瞧一瞧。”
周祈佑笑着道谢,与沈若华和梁宛儿告辞:“如此倒要去看看,我便先过去走一走,晚些再去与几位说话。”彬彬有礼地欠身,向着那一片红宝海棠林走去,步履文雅衣带当风,如同谪仙一般。
看着他走远,胡氏一脸着急,拉着沈若华与梁宛儿往另一边走去,压低声音道:“可是不得了了,看样子东平王府与信国公府说亲的事未成,不然这位世子也不会来这海棠花会了。”她一边走一边摇头,“谁不知道来这海棠花会的爷们与娘子就是为了相看,他既然来了那就想必没有看中信国公府的姚二娘子了。”
沈若华淡淡望了眼一旁不住回头张望的梁宛儿,道:“先前并不曾听说信国公府的事没有成,好似东平王府并不曾拒绝。”
胡氏摇了摇头:“东平王妃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是后来几次信国公夫人宴请却都推拒了,看样子也是不成了。”她撇了撇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会看上哪一家的娘子,只是不论是哪一家只怕都会得罪了信国公府了,那一家可不是好相与的。”所以方才她才急急忙忙拉着沈若华与梁宛儿走开去。
沈若华听着胡氏说着,一脸平静地与她说了几句,便赏起花来,好似这一切与她并无关系,而她身边的梁宛儿却是脸上红晕久久不退,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手帕,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全然没有听见胡氏与沈若华的对话。
她们慢慢朝着花林中走去,却是全然没有看见那一边的花林中那个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们的身影。周祈佑回头望向这边,却并不是望向梁宛儿,他望着的是沈若华,目光冷凝着不曾移开,带着点疑惑与凝重,他始终觉得沈若华似乎是他很是熟悉的人,虽然明知道这不可能,可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而这位沈娘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他不能不注意,想要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三人走入花林中不见,才慢慢收回目光来,向着花林之中信步走去。只是眼前的海棠花虽然开得好,却没有让他有半点驻足观赏的心思,他此刻心事重重,全然不曾留意盛开的花。
只是道旁的花林中走出一位年轻女子,在他面前盈盈拜下:“世子安好。”声音轻柔低婉,却又带着些低低的哭腔,好似有无线委屈一般。
是姚二娘子,她一身盛装,却是素着脸,半点脂粉不施含着泪抬头看着周祈佑,目光里有伤心也有满满的期盼。
周祈佑不经意地眉间微蹙,又松开来,嘴角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是姚二娘子,这么巧在这里也见到你。”
姚二娘子低着头,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是满满的哀伤,口中却道:“原本是该去王府拜见王妃的,只是这几日听闻王妃身子不好,不便见客,所以才想着求见世子。”
周祈佑温和地道:“前些时日家母的痰饮之症又犯了,这些时日只能在房里歇着,所以才不能见夫人与二娘子,还请二位莫要见责才是。”
姚二娘子心里却是明白的,这些时日信国公夫人特意去了东平王府好几回,想请了王妃去信国公府却都是不曾见到,连周祈佑也是不见踪影,信国公府并不是糊涂,自然也是知道原本就没给准信的婚事是不成了。
她脸上露出苍白浅淡的笑容:“并不是别的事,只是先前王妃提起想借用商会的船只在巴蜀之地通行一事已经办妥了,给王妃与世子回个话罢了。”她半句也没有提婚事的事,纵然满脸委屈已经让人看得明白。
周祈佑脸上的笑容更是和煦,欠身与姚二娘子道:“如此真是多谢二娘子,改日定要陪同家母登门谢过信国公与夫人才是。”他轻轻一叹,“这几日我忙着去几位宗室王府,不在府上,真是怠慢了娘子了。”
姚二娘子脸上有了些喜色,轻声道:“世子太过多礼了。”
周祈佑指了指前面盛放的海棠花林:“听说那里是红宝海棠,开得正好,娘子不如与我一道过去瞧瞧吧。”
姚二娘子脸上微微泛红,轻声应着,随着周祈佑一道向海棠花林走去。
满心期盼的梁宛儿却是等了许久也没能再见到周祈佑的身影,她咬着唇坐在榻席上,不住地向着花林里张望着,只是来来去去的人都不是她想见的,一时让她有些沮丧,低着头把揉地不成样的手绢紧紧捏在手里,脸上满是失望。
沈若华在旁看得真切,轻轻叹了口气,与一旁陪着临江伯夫人说话的胡氏轻声道:“时候怕也不早了,我陪着梁娘子回去了,就先告辞了。”
胡氏这会子正与自己婆婆说着信国公府与东平王府婚事未成的事,正在兴头上,听她说要走,便笑着起身来:“你如今贵人事多,我也不好多留你,过两日我去你那府里叨扰了,你可别嫌弃我。”
沈若华抿嘴笑了笑,与她客气了几句,才陪着不情不愿的梁宛儿往花林外走去,乘舟离了萍岛要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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