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女人,两个人都是一身丫头打扮,连绣鞋上都满是泥灰,看起来十分狼狈,更叫人吃惊的是原本面容算得上姣好的齐大娘子那张脸上居然伤痕累累,现在看来没有半点动人,反倒让人很是害怕。
桂姨娘这会子再也顾不得脸面了,向着沈若华连连磕头,泪流满面:“娘子,快救救我们吧,那府里实在是待不得了,只怕过不了两日就会丢了性命去了……”
她流着泪与沈若华说起了寿宁长公主嫁进侯府之后的事,新婚之夜为了薛文昊醉的狠了唤了一声莲姨娘过来伺候的话,寿宁长公主大发雷霆,让于嬷嬷带着人过去西厢房把还养着伤的莲姨娘从榻上拽了下来,命人用白绫把莲姨娘裹得严严实实,用杖生生把莲姨娘打得浑身是血再也没醒过来,丢在房里不到两日就一命呜呼了,她与齐大娘子一起被带去西厢房,看着婆子们给莲姨娘用的杖,到后来吓得两个人连话都不会说了,才被放了回去。
可就是这样寿宁长公主还是没放过她们,让人把她们从厢房里赶了出来,连衣服首饰都给收了去,只给了下等丫头的衣裙让她们穿上,打发去杂役上做粗活,洗衣洒扫打水烧火什么苦活累活都赏给了她们,还不许府里别的丫头婆子帮她们,全然把她们当粗使丫头使唤,还时不时挨打挨饿,不过几日的光景,两个人身上新伤旧伤遍布,再也捱不住了,才偷偷想了法子逃出来,想来求沈若华救一救她们。
沈若华看着哭得成了泪人儿一般的桂姨娘与跪在原地低着头不言不语的齐娘子,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们想让我怎么救你们?”
桂姨娘听她问,连忙道:“娘子,妾身不敢求别的,只求娘子能收留妾身,让妾在你身边伺候,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沈若华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脸看向齐大娘子:“你呢?”
齐大娘子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不曾抬头看过沈若华,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知道自己如今容貌被毁了,模样不但不敢说有多好看,只怕已经是吓人了,原本她就一直觉得自己容貌不比沈氏差上多少,心中不忿沈氏能有这样的好命,可如今她连唯一可以自傲的脸也被毁了,哪里还有脸再让沈若华看见自己的模样,尽管知道挡不住,却还是想要遮掩回避。
她低低声道:“我想求娘子替我治一治脸。”她在侯府已经听说了,沈若华如今可是不得了,她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好医术,不但成了皇后娘娘的女医,还治好了薛老夫人的中风,连太医都比不得,她又嫉又恨,却终究还是来求沈若华替她治一治这张脸,她不能没有了这张脸,那可是她以后唯一的依仗。
沈若华颇有兴味地看着齐大娘子:“你要治好你的脸?之后又打算如何?”
齐大娘子听不出她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听她这样问,终究忍不住抬起头来:“你可是三爷的结发妻室,当初也是你答应了让三爷收了我进侯府的,如今我落到这一步你可是得意了?”她言语之中满满都是怨毒,只是她怨毒的不是把她打成这样的寿宁长公主,也不是负心的薛文昊,却是眼前的沈若华。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若真想救我,那就替我与三爷说一说,让他收了我在侯府里做个妾室,我也不敢想能跟着他去长公主府,只是求着他能偶尔回侯府来见一见我,让我有个名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名没分地死在侯府里。”只要她的脸治好了,三爷肯收了她,就算长公主再跋扈凶悍,她只要小心讨好,安分守己留在侯府一定可以的。
沈若华不由地挑了挑眉:“你还想留在广平侯府?”
齐大娘子伸手摸着自己脸上坑坑洼洼的伤疤,面无表情地道:“自然是要留下,我已经是三爷的人了。”她无路可退了,齐家已经是彻底没落了,齐光汝病得下不了榻,齐大太太又是个没主见的,齐老太太与二太太都是一副虎视眈眈,只要她被赶出侯府,只怕下一刻就会被她们想法子折腾死,她只能留在侯府里。
沈若华看着眼前各有心思的两个人,淡淡笑了:“只怕我帮不了你们。”她接过青梅端上来的茶盏吃了一口,才又道:“桂姨娘从前是我的贴身大丫头出身,原本是有主仆之义的,只是你当初背着我去前院伺候了三爷,丝毫没有顾忌我还病重,就已经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我赏了你作姨娘也算成全你的心愿,你我就再无恩义,如今你来求我收留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冷冷望着战战兢兢地桂姨娘:“你是广平侯府三爷的妾室,却来求我一个不相干的人收留,这岂不是要我收留别人私逃的妾室嘛?这可万万不能的。”
她又转过脸看向齐大娘子:“至于你,要治这张脸倒不是不能。”
就在齐大娘子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时,她冷笑一声又道:“只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给你治病,也不愿意再看到你那张脸,倒是现在这张脸更适合你,如你所作所为一般。”
齐大娘子希望瞬时落空,又气又恨就要张口时,又听沈若华道:“看你们也是诚心来求我的,我也就不与你们追究先前的事,毕竟如今那些与我再无瓜葛了,我一会让人送了你们回去,就不与广平侯府说你们是来求我救你们的事了,也好给你们留一命。”
两个女人都是身子一颤,她们也知道若是让广平侯府与寿宁长公主知道她们是来求沈若华救她们的,只怕很快就会要了她们的命去。到这时候,她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流着泪被人带了下去,沈若华也不肯救她们,她们的唯一一点生路也没有了,只有回去任由寿宁长公主处置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去了。
青梅看着被带走的桂姨娘,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替沈若华换了盏热茶,沈若华也看得出她眼里的叹息和些许不忍,淡淡道:“当初她们可不曾对我留过情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许多时候心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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