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多多少少都一些自己的怪癖,尹珏痴迷绘画,性格阴晴不定,喜恶完全看个人心情,持才傲物,平常甚少和其他人交流,除了白苏,竟再也找不到关系熟稔的朋友,偏偏白苏年幼,社会经验不足,处理起事情来难免有些手忙脚忙。
下午的时候徐师母带着两个相熟的老姐妹来帮忙,她们年纪大了,阅历丰富,又没什么忌讳,做起事来比白苏方便多了。
作为一个将绘画视为毕生追求的艺术青年,尹珏的性子是有些洒脱不羁的,小小的出租屋里堆满了颜料、画板、脏衣服,乱得根本没有下脚的地,白苏收拾了一上午还是没法见人,上午那些老教授们溜得那么快,未免没有嫌弃的意味。
好在有徐师母她们帮忙,女人家心思细腻,三个老太太手脚又麻利,三两下将屋子收拾干净,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起来。
徐师母之前是见过尹珏的,又有徐老整日价在耳边念叨,因此对这孩子很有好感,现下人说没就没了,也为此伤感不已,拉着白苏道:“小白啊,你尹珏师兄命不好,就这么走了,你以后可不能和他还有我家那老头子学,什么画啊艺术啊的我也不懂,但再怎么着能有自己的命重要?要是让我知道你为了画画不好好吃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家和徐家是世交,交情深厚,否则当年白家老先生也不会把自己孙子托付给徐老,其实认真算起来白苏的入门时间倒是比其他人来得都早,只是当时年幼,怕小孩子没个定性,因此并未认真拜师,之后又因为生意之故,白家父母带着白苏定居国外,一年前白苏好不容易说服父母,独自回国,再去探望老师时才发现徐老竟然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又都比白苏年长,一番玩笑下来,白苏莫名其妙地成了关门弟子。
白苏乖乖点头答应。
按照老太太们的指点,将房间里的红纸镜子等物收了起来,之后也就没白苏什么事了,正式的遗体告别仪式被安排到了明天上午,到时候接待一下来宾,下午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会来人将尹珏运走。
晚上守夜请的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做的,说实话,若是让白苏一个人陪着尹珏,他心底还是有些怕的。回到家的时候厨娘已经做好了饭菜,白苏勉强吃了几口,抱着木匣子回了房间。
木匣子是尹珏留给他的遗物,据打电话通知他的房东太太说,当时尹珏靠坐在沙发上,怀里就抱着这个木匣子。木匣子上贴着一张素白色的便签,上面写着“赠予白苏”四个字,字体虚软无力,却依稀可见其风骨,是尹珏的笔迹。
嫩白的手指落在雕花木匣子上,缓缓摩挲上面精雕细琢的纹路,半晌,白苏鼻子莫名一酸,这匣子是尹珏去世已久的奶奶留给他的,也是长辈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尹珏平时里很珍视它,轻易不会拿出来。匣子有些年头了,折枝梅的花样透着股子老旧之气,大概是被把玩的多了,本该坚硬的边角处也变得圆滑不少。
白苏犹豫了一下,啪嗒一下按下暗扣,将木匣子打开,随着匣盖子的缓缓开启,他隐约闻到一股清幽幽的冷香,仿佛便是月下寒梅的香气,但其中却又微不可见的参杂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气息,像是久未见太阳的陈腐之气,说不出的沉闷,待要细细品究,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冷。
他一时好奇心起,垂眸去看匣子里的东西,匣子不大,长宽大约各二十厘米,高约十厘米,内分两块区域,中间有格挡隔开。左边放着几张卡,一本黑色封面的日记本,下面铺着几层证书,都是尹珏曾经获过的奖项,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嵌着猫眼绿宝石的挂坠,挂坠是女式的,许是尹奶奶的遗物。右边的东西就比较熟悉了,两块手表,几对水晶袖扣,都是为了让尹珏参加比赛活动时不至于被人瞧不起,白苏特意送予他的,却不想尹珏竟然都记得。
白苏看得心中压抑难受,躺在床上半天仍然毫无睡意,便起身倒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外边灯火辉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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