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澄游水,是多年的习惯。目前,除了寒冬不能下水,他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坚持晨游。
次日清晨,一夜好睡的李菡瑶神清气爽地去梅院找表哥,约他一同去找落无尘。
江如澄又去莲花塘游水去了!
李菡瑶独自来到竹院,见了落霞,忙行礼,然后对落无尘道:“无尘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家书斋。你想找什么书,自己找。我家书斋里好多的书。”
落无尘便看向父亲。
落霞微笑道:“去吧。”
两人便在仆妇的围随下去了书斋。
一路上,李菡瑶向落无尘介绍园景。
秋季,繁花落尽,菊花盛开,屋角、道旁、假山缝隙内,处处都能看到菊花,有些是名品,有些就是野菊,就这么张扬在晨光中,含着清露和秋霜,娇艳、明媚。
落无尘赞道:“这园子虽人力而为,却不大看得出斧凿之痕迹,雅致中见野趣,浑然天成。”
李菡瑶听了十分欢喜。
一时来到李家的书斋外,落无尘抬头一看,匾额上题着“半月斋”,忙问:“这有什么寓意?”
李菡瑶道:“父亲说,‘月满则亏’,再说,吾等生而有涯、学而无涯,故此叫‘半月斋’。”
这是跟月庄也有牵系的。
李家祖籍在黄山下的月庄,庄里有月湖,庄外有月河,河上有月桥,处处都与月有关。
进入半月斋,落无尘被一间又一间屋子的藏书惊呆了,高达屋顶的书柜,排列着满满的书籍。
这哪里是商贾之家!
这分明是书香门第!
商贾有钱买书,那也要知道买些什么书才行,李家藏书丰富,有许多孤本在外面根本见不到。
李菡瑶告诉落无尘,这些书是李家数代积累下来的。每搜罗一书,都要准备两到三本,一本放在景泰府的半月斋,另外两本则送去徽州月庄珍藏,以防丢失或者损毁,造成缺失;另外,也是供族学子弟阅览。
李家对族人的培养,算尽心了。
可惜,这么多年来,李氏族人除了李童生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读书人,竟没出一个像样的。
落无尘也叹道:“可惜。”
若他家有这样大的书斋,父母也不至于辛苦了。读书,最费的不就是书籍和笔墨纸砚么。
当下,他定了定心,先紧自己一直寻觅的书找;找齐了,再选其他有所耳闻的;最后才是随意浏览。
李菡瑶道:“无尘哥哥,你尽管找,回头看不完,带回家去看。等看完了,再着人还回来。”
落无尘感激道:“多谢李妹妹。”
他找书时,李菡瑶就坐到书案后开始晨读。
落无尘抱着一摞书过来,见李菡瑶正写什么,侧身一看,不觉一怔,李菡瑶迅捷将字纸盖上。
小姑娘看着落无尘,满眼懊恼。
落无尘微笑道:“妹妹还小呢。”
又是这话!
李菡瑶觉得刺心,撅起了嘴。
落无尘忙问:“李伯父没有教妹妹如何写字?没有给妹妹请先生?”按说不会呀。
李菡瑶怏怏道:“我手笨。”
落无尘道:“若是别人说这话,我也不说什么;妹妹也说自己笨,怎么可能!来,愚兄教你。”
他放下书,不由分说来到李菡瑶身后,教她写字。
于是,李菡瑶又听一遍习字入门。
她一如既往地虔诚、认真,心想:都说不同的先生能教出不同的学生,或许无尘哥哥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也未可知。我或者能在无尘哥哥的指点下获得突破呢。期望突破的她不放过任何机会,仿佛第一天学习字般,按照落无尘所说,一笔一划练习,毫不敷衍。
两个字写出来,毫无变化。
落无尘看不下去了,也终于明白李妹妹的痛,想天资过人的李妹妹,怎么会把字写成这样呢?
这不合理呀!
他一急便忘记了男女大防,俯身捉住李菡瑶的小手,亲自教她运笔。除了李卓航外,这是第二个手把手教李菡瑶写字的外男,不知将来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就这样。嗳……好!”
李菡瑶看着落无尘握着她手写出来的字,艳羡不已。这字比江如澄的字还要流畅、飘逸,若她有朝一日也能写出这样的字,吃多少苦也甘愿。
落无尘带着她写了好几个字才放手,对她道:“妹妹自己写写看。别担心,就按刚才的感觉写。”
李菡瑶点点头,郑重下笔。
落无尘紧盯着她的手。
李菡瑶将刚才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写完,颓丧地抬头看向落无尘,等他评判,心中已经放弃了。
落无尘并未失望地皱眉,也没有宽慰她“多练习就好”等语,紧盯着她写的字出神。
看了一会,郑重问:“妹妹习字多久了?”
李菡瑶道:“我五岁习字,有四年了。”
落无尘再问:“练习很勤勉?”
李菡瑶用力点头道:“嗯。”
声音有些委屈。
她每天早晨起来,洗漱后第一件事便是习字;晚上若无他事,也要习字;白天看书、记账等时候,也不忘练习。都说天道酬勤,怎么到她这就不行了呢?她也没想练得一手好书法,只要能见人就行,偏就不能如愿。
落无尘道:“你这样画一笔我瞧瞧。”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快速一晃,虚画了一道彩虹般的弧线。
李菡瑶心想这容易的很,当下便提笔一拖,一道弧线便呈现在纸上,流畅自然。
落无尘道:“你试试,写快些。”
李菡瑶疑惑道:“写快?慢慢写都写不好,写快了更成鬼画符了,人家更认不出来了。”
落无尘道:“认不出来无妨。”
李菡瑶:“……”
这话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懂呢。
落无尘补充道:“就是要人家认不出来,非行家认不出来,不要一笔一划地写,要写得像狂草,不拘一格。”
李菡瑶眼睛一亮,似乎窥见一丝曙光,心砰砰急跳起来,当即抽了一张纸,提笔,饱蘸墨汁,落笔之前先闭眼默了一瞬,再倏然睁开,开始挥毫。
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肚子里攒了许多诗词文章,她挑选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劝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
几乎不用思考,那些词句便自动从笔下流泻出来。
开始,她不由自主地受习惯操控,像以往一样,一笔一画地写,写得七歪八扭;随着速度加快,渐渐两个字相连;后来发展到一个连着一个,就像成串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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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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