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梅林道:“本官要送她进宫!”
婢女睁大了眼睛。
潘梅林道:“你把这话转给子玉,让他递信给吕畅,请吕畅向皇上建言:李菡瑶乃江南第一才女,才智美貌直追当年的梁心铭,尤其擅长经济之道。先帝得梁心铭辅佐,吏治清明、国泰君安;皇上若得李菡瑶相助,必定天下富足。再者,李菡瑶入宫,可节制潘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一个教训,免得再恃宠而骄……”
婢女惊道:“大人真要这么做?”
这是报复吗?
这分明是捧李家!
她迷惑不解了。
她迷惑的模样取悦了潘梅林,潘梅林笑道:“你只管照本官说的告诉子玉。再传本官的话,那件事叫子玉提前安排。哼,李菡瑶再擅长布局,总有她筹谋不到的地方。本官就等着她哭!到时候,别忘了到本官坟上告诉本官。”
婢女按下不解,道:“是。”
潘梅林道:“去吧。本官知道你暗慕子玉,你替本官办成了嘱托,子玉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婢女俯身叩头道:“谢大人。”然后直起身,问道:“大人没有信让婢子带给少爷?”
潘梅林摇头道:“没有。”
真有的话,也带不出去。
简繁可没那么好糊弄。
他又想起什么来,忙道:“还有,告诉子玉:东郭無名不肯为本官效力,什么也别告诉他!”
婢女道:“是。”
她等了会,见潘梅林没有再嘱咐什么了,又磕了个头才起身,转身出了牢房,离开了。
潘梅林微笑看着她走远,想“李卓航,不止你们会拼命,本官也会。本官誓要保住潘家!”
他从袖中掏出瓷瓶,拧开螺盖,抬起手,举到嘴边,顿住了,静默了一会,才决然倒入口中。
咽下口中的流汁,他完成大事般,放松了身子,往后惬意地靠在墙上,轻声自语:
“富贵?没错,是一场富贵!不过,李家的家业没人继承了。李菡瑶,你总不能让皇上入赘李家吧?你总不敢将生下的皇子公主过继给李家吧?呵呵呵……”
“太后,皇后,微臣给你们送一份大礼。李菡瑶这样的女子不送进宫,太可惜了!不过,皇后要小心了,这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没准哪一天,把皇后、把陈家斗倒了也未可知。当然,最好你们两败俱伤!呵呵呵……”
“王亨,梁心铭,你们派儿子来对付本官,本官就送个比贵妃娘娘更棘手的女子入宫,看你们如何自处!哦,这个人还是忠义公府看中的媳妇……你们说本官夺人所爱?那去找皇上理论吧。呵呵呵……”
他说一阵,笑一阵。
笑一阵,又说一番。
最后,他喃喃道:“贵妃娘娘,微臣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希望吕畅向皇上提议选李菡瑶入宫、打压潘家的行为,能减轻皇上对娘娘的迁怒,别将你打入冷宫。娘娘可要把握机会,坐观李菡瑶和皇后相斗,以图东山……再起……”语声渐微,终至无声,脸上留下怡然自得的笑容。
临终前,他仿佛看见李菡瑶在他布下的棋局中左冲右突,而他并未死去,而是躲在幕后欣赏这一切。
李菡瑶挣扎;
李卓航痛苦;
李清阳绝嗣;
慕容星绝望……
还有太后、皇后、陈修文、王亨、梁心铭、方砚、方逸生、王壑他们所有人都会难受。
多么绝妙的安排!
李菡瑶的脸变成了慕容星的脸,“星儿,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下,你该记住我了……永远不会忘记……睡梦里也会想起……来……恨我吧……”
他感觉身子一晃,回到了少年时,初见慕容星,坐在峭壁上吹箫,恍若随时要乘风归去……
一见倾心!
从此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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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梅林的死,一个时辰后被发现,简繁要提审他,狱卒带着齐县令来提人,结果发现人已经自杀了。
经验尸,死于服毒。
据狱卒提供的消息说,潘梅林昨晚要了笔墨纸砚,说要写供词,齐县令忙令人翻寻,最后在他胸前翻出供状。
潘梅林在供状中供认不讳:说自己野心勃勃,依仗权势私开纺织作坊、聚敛财物、违反《劳动法》盘剥工人;私造皇后袆衣;设计陷害李家、诱骗李菡瑶毁她清白、妄图让潘子辰娶李菡瑶霸占李家家业等等,将所有罪行都一肩抗了。
简繁顿时觉得棘手。
潘梅林已认罪,且人已死,皇上气消了,便不会重惩潘家和潘贵妃,顶多降下贵妃的位分。如此一来,贵妃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万一她重新获宠,除了要找李家报仇,自己这个一手经办的钦差也绝落不了好。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简繁担心了一阵,又释然:这件事有人比他更急,潘织造想一人担下罪行,还要看那些人答应不答应。
他便整理案卷,具本上奏。
整理时,他不免郁闷:这件案子,李菡瑶控告在前,将案情理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潘梅林认罪在后,供状更是一目了然,他这个钦差还没使力就结案了。也不对,昨晚熬了一个通宵,跑了大半个城呢。
顺利得令他感到无味。
至于功劳,他宁可不要——白得罪潘贵妃,又不能斩草除根的功劳,要它何益?
还有工人需要安置。这善后安民的措施更重要,做的好,可轻松收获民心。
他重又鼓舞起来。
他先是命人查抄潘府,又令齐县令清理兴宇等五家工坊的资产,准备赔偿工人损失。
潘府,东郭無名刚醒来便听说潘梅林自杀的消息,感觉病了一场,再醒来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李菡瑶竟如此手段?
一晚上逼死了潘梅林?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东郭無名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上,喘着大气对空儿道:“去!快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
空儿哭丧着脸道:“找不到人了。管家、高三胖都被抓走了。公子你病着,要不然也要抓。”
东郭無名焦灼道:“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告诉我。他还没有告诉我呢!”
空儿哭道:“公子……”
这时外面叫喊声不断,官差来查抄潘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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