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忙站起来,“父亲。”
织锦大会已经过了,刘老爷还特地赶来,是因为刘嘉平兄妹拍买下兴宇,并分股给织工。
此事对刘家影响太大。
刘老爷来后,把儿子劈头盖脸一顿骂,骂他猪油蒙了心,被李菡瑶迷惑了,竟跟着掺和这事。李家分股是情非得已,是被潘梅林逼的;刘家为何趟这浑水?
这是要成众矢之的呀!
别说同行会挤兑,官员也不能允许,因为每多分给工人一分股利,当官的就要少得一分。
刘嘉平耐心解释给父亲听。
刘诗雨也在旁帮腔。
刘老爷骂他们天真。
父子这两天闹得不愉快。
现在,刘嘉平又要插手李家的事,刘老爷岂能依他?
在刘老爷看来,李家就像这秋后的蚂蚱,蹦不久了。
以前他支持儿子参与李家选婿,那是李家兴盛;眼下这情形再凑上去,岂不是找死?刘家可不止他们一房,族人众多,能让他们兄妹俩这么作吗?
刘嘉平坚决道:“父亲,这次就听儿子的吧。”
刘老爷大怒道:“你敢忤逆?”
刘诗雨忙拉着父亲的手臂劝道:“父亲息怒,听哥哥说。”
刘老爷道:“听他说什么?都是那些话!年轻人不知世道艰难,意气用事,早晚要吃苦头!”
刘嘉平认真道:“父亲,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畏首畏尾是成就不了大事的……”
刘老爷听他言语间隐露出教训自己之意,气得发昏。
刘嘉平并无教训父亲的意思,只因坚决不肯退缩,说话有失委婉,落在父亲眼里便成了挑衅。
他借用历史事实说话:“……历史记载,当年郭织女几次遇难,郭家几次危在旦夕,那些秉持正义的如方家、严家,都因此兴旺了;而谢家、曾家却破家了。我刘家也因此一落千丈。父亲难道要重蹈覆辙?”
刘老爷吼道:“眼前这事能与当年的事相提并论吗?当年郭织女可是将纺织技术无偿转让给九大世家,九大世家都欠郭家人情;李家呢,我们欠他吗?”
刘嘉平道:“儿子相信李姑娘。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刘老爷道:“你被她迷惑了!”
刘嘉平道:“儿子只认事实:我等纺织商家,工人是根本,若一味压榨工人,等于自毁根基。儿子不是被李姑娘迷惑了,而是认同李姑娘的想法和做法。”
刘诗雨也道:“女儿也认同。”
刘老爷道:“你们真要忤逆?”
刘嘉平道:“父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工人就好比那水,咱们若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些,迟早要覆灭!”
他因苦口婆心劝不转父亲,声音也渐渐大起来,到最后有些声嘶力竭地喊,更像顶撞父亲。
刘老爷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同样的争吵,也发生在欧阳家、郭家。
郭晗玉一直苦劝父母,对李家伸出援手,查证这件事背后真相,她不信郭家会勾结靖海大将军。
谁料长房二太太杀来了,对着郭晗玉就是一阵数落:“郭家怎么养出你这样好骗的姑娘?一面当众揭发李姑娘,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的,转眼被人家一哄,就傻乎乎地住人家家里了,没日没夜帮人家织锦。织出来也不告诉家里,就让李家得第二名。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呐?”
郭晗玉道:“二祖母,我也没白忙,郭家得第一!李妹妹还付了我好大一笔银子。”
长房二太太拍手道:“你织的锦,郭家得第一不是名正言顺?给银不是应该的?你干嘛让李家得第二?”
郭晗玉辩解道:“没有李妹妹,我也拿不到第一呀。”
长房二太太对着上下仆妇等摇头道:“你们瞧瞧这傻孩子,人家把她当丫头使唤,她还觉得沾光了呢。哎哟,真是,郭家怎么养出你这样蠢的丫头!”
郭晗玉气得眼泪直打转。
郭嘉懿的母亲、郭晗玉的祖母听了不痛快,道:“二嫂,我这蠢孙女刚为郭家争了脸面!”
长房二太太忙道:“弟妹,晗玉这丫头就跟当年她曾姑祖母郭织女一样,一心织布,不晓得人心险恶。那李菡瑶心机深沉,就跟当年的谢吟月一样一样的。郭织女当年要不是有方家少爷护着,早死八百回了!眼下这李菡瑶可比谢吟月还要厉害,把这些个少年,什么江南才子、京城才子都收的服服帖帖。这手段,这心计,能把晗玉连皮带骨头都吞了!弟妹,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可不能由着她来。”
郭嘉懿的母亲道:“话不是这么说,晗玉这回在织锦大会上能得第一,的确是和李家合作才有这结果……”
长房二太太不等她说完,就跟她争执起来。
后来不知怎么扯出郭家该不该帮李家的事,长房二太太更加炸毛了,严禁郭家趟这浑水,说李家分股给工人是犯了行业大忌,被人针对怪得了谁?
郭晗玉不忿道:“方家会帮。”
长房二太太犀利道:“方家为何帮李家?还不是方家少爷想娶李姑娘。你傻呀!”
郭晗玉道:“李妹妹不会嫁的。”
长房二太太道:“她真要嫁了倒好了,你们好歹能捡她挑剩下的。她这么悬着不嫁,把所有人都吊在那,你们连剩下的都捡不着……”
郭晗玉实在听不下去了。
……
欧阳家,欧阳老爷磨刀霍霍,准备等陈飞宰杀李家时,自己好割下几块肉来,充实欧阳家。
欧阳薇薇苦劝不听。
欧阳老爷冷笑道:“之前拍卖会上,胡齊亞千方百计地拦我,分明就是李家的主意。”
欧阳薇薇道:“那是为爹好。”
欧阳老爷道:“胡说!你别总耸人听闻。就算潘家的东西不能沾,现在是李家要被查封,回头拍卖,难道也不能沾?李家的工人、机器都是顶好的。”
欧阳薇薇道:“父亲!”
欧阳老爷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我欧阳家祖上就是太懦弱了,才一直难以振兴;我不会手软!”
欧阳薇薇焦虑不已。
这些人心浮动都藏在私下,在各家进行,有一个人却被万众瞩目,那就是钦差简繁。
王壑能透过潘家的行动看出:李家若犯事,可能会牵连徽州巡抚鄢计,而鄢计若倒了,会牵连梁心铭和王亨,简繁又怎看不出这案子背后一系列的牵连!
潘家是不敢明着和后族争斗的。
潘家针对的人是王亨和梁心铭。
这夫妻二人一直被嘉兴帝忌惮,潘家制造的这个机会,令陈氏后族很难拒绝,正如他们很难拒绝李菡瑶递上去的机会——趁机除掉潘氏一族和潘贵妃一样。
简繁的决定,非同小可。
这决定,关系大靖未来!
七月二十一日,简繁正要借霞照县衙的公堂审问李家、江家勾结靖海大将军一案,颜贶派快马来报:他携李菡瑶和一干证人正赶来霞照,请钦差大人暂缓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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