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走出帐。
王壑跟上,与她并行,靠得很近,以方便跟她耳语,一面点头道:“很希望。”
李菡瑶问:“有多希望?”
王壑道:“如久旱望甘霖。”
李菡瑶又问:“望了多久了?”
王壑道:“二十一年了。”
李菡瑶默算:二十一年,那岂不是从生下来就盼望了?她白了他一眼,嗤一声笑了。
王壑也无声微笑。
李菡瑶又道:“公子这是向我表白心迹吗?”
感情上她虽是情窦初开,人情世故上她却是通透和经验丰富的。她认为,他刚才那些话虽然情意绵绵,听着让她脸红心跳,但都作不得准。他们这样暧昧,论起来还是她吃亏,于是她摒弃了含蓄,要逼他表白。
王壑道:“姑娘说呢?难不成你还能有第二种解释?江南第一才女——”说到这他停下。李菡瑶心猛跳,心想“难道他已窥破了我的身份?”正惊异时,就听他接道——“调教的丫鬟,不会连这些话都听不明吧?”
李菡瑶松了口气,惊魂未定之下,嗔道:“你到底钟情江南第一才女,还是钟情她的丫鬟?”
她怀疑他爱的是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头,而非自己这个人,忍不住吃起自己的醋来,
王壑道:“江南第一才女!”
口气不容置疑地斩截。
李菡瑶如被雷击,不知他是把自己当替身了呢,还是看出她就是李菡瑶本人,才说这话。
王壑却低下头,话锋急转,柔声对她道:“在我心里,姑娘就是江南第一才女,比你那主子不差半分。”说罢,大步走开,且未再回头看她一眼。
李菡瑶原本是想跟他们一起去问候军中伤患的,也瞧瞧他们是如何对待受伤将士,因被王壑一句话击中心扉,忘记了,怔在当场。好一会,她才游魂似的转头进帐,没发现俞玥等小姑娘都羡慕地看着她。
这夜,李菡瑶彻夜无眠,辗转反侧,王壑的音容笑貌和今天的作为走马灯似的在脑中旋转。
这夜,失眠的不止李菡瑶。
王壑一行人巡视了营寨、问候了伤兵,结束时,已经快到子时了,散后各自回营。
朱雀王叫走了镇远将军。
到朱雀王帐,王爷先交给霍非一封密函,令他安排飞鹰传回京城,给谢相。然后问他:对李菡瑶和她这个丫鬟了解多少。霍非便将军火研制基地的事细细说了。朱雀王听得很认真,听完道:“这小丫鬟不简单。”
霍非点头道:“不错。若她对公子真心还好,若利用公子,恐怕……”他没说下去,但眉宇间的忧色泄露了他的心思。他觉得:男人再能干,若是动了情,也难免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况且那小丫鬟根本配不上王壑,偏偏又狡猾如狐,足以伤害王壑,他很怕王壑上当吃亏。
朱雀王道:“那倒不用担心,公子智深如海,轻易不会为美色所惑。本王担心的是她主子。”
霍非道:“李菡瑶吗?”
朱雀王点头道:“你想:她能在半年前就谋划支援北疆粮草,配合她京城之行,其心思缜密、目光远大,不下于公子,若不肯臣服,将是公子劲敌。”
霍非默默点头,没吭声。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霍非又等了一会,见朱雀王没再开口,自以为得了暗示,便告辞了。
他想,王爷应该是让他去提醒王壑,利用那小丫鬟对付她的主子李菡瑶,所以他出来后,拐向王壑营帐。
一路走,一路整理思绪:
去了要怎么说呢?
这似乎是个美男计。
说直白了,恐伤了王壑的自尊;不说白了,又恐王壑不能领会其意,只当他是来谏言的。
……
王壑今天受到的冲击不比李菡瑶轻,跟朱雀王告辞后,他原想回帐篷好好理一理思绪的,然他刚进帐篷,才坐下,就听亲军报:梁夫人送宵夜来了。
王壑忙道:“快请。”
梁朝云提着食盒进来,微笑道:“又这么晚,都熬了几天了。再这么熬下去怎么受得了!”
王壑问:“姐一直等我?”
梁朝云道:“也不是,我也忙,那么些伤患呢,光复诊就忙不过来,何况缺少药材,方子也不容易拟……”说话间,将宵夜摆出来。
王壑帮忙拿碗和筷子。
梁朝云垂眸道:“今天辕门口的事我听说了。”
王壑道:“嗯。”
他就知道梁朝云过来不是送宵夜这么简单,只送饭的话,可以让茯苓来,之前都是这样,所以他一直等着洗耳恭听;忽又醒悟:今晚怕是别想安静了,大姐来了,表弟能不来吗?表弟来了,方逸生、霍非……
他捏着筷子出神——
不行!
不能由着他们聒噪!
梁朝云说了句什么,不见他吱声,抬眼一看,他正发呆呢,忙推他,“壑哥儿,想什么呢?”
王壑忙道:“姐说什么?”
梁朝云问:“你都决定了?”
王壑不答反问:“姐觉得她怎么样?”
梁朝云道:“你指的哪件事?”
王壑道:“问她这个人。姐认为她是怎样一个人?”
梁朝云将一勺子塞给他,示意他吃粥,自己认真想了想,才道:“她呀,聪明自然是聪明的,可要我来评价的话,须得将她跟她主子放一块,经过比较更清楚。”
王壑眼睛一亮,雀跃道:“姐你说!”
梁朝云道:“小姐呢,太强势了些;丫鬟上善若水,常以柔克刚,化解矛盾于无形,故而,我以为丫鬟才智和谋略都不输小姐,甚至超过小姐……”
王壑嘴角情不自禁咧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梁朝云,都忘了吃粥,被梁朝云瞅了一眼,醒悟,忙舀了一勺子粥送进嘴,却差点喂进鼻孔里。
朝云看得愕然——
弟弟算没救了!
朝云去后,张谨言来了。
谨言痛苦的很,他知道表哥心里爱的是小姐,准是拿丫鬟当小姐的替身了。
他要阻止表哥!
王壑刚吃饱,在帐篷内绕圈、消食,一面听谨言说事。他没有赶谨言走。谨言在某些时候很执拗的,认准一件事,非得把他说通了,他才肯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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