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定要处置妥当。再说,若连这点事也不能处置妥当,不能收伏两王和一干武将,将来如何做皇帝?如何统帅那些满肚子心机的文臣?
他便走到床榻前,扶住玄武王一只胳膊,诚恳道:“王爷伤势未愈,躺下说话。王爷的苦心,侄儿已经领会了。请王爷放心,侄儿绝不会拿江山社稷当儿戏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侄儿若不自强,还让王爷为侄儿操劳,不但不孝,也太没有男儿的担当和志气了。王爷深知侄儿性情,觉得侄儿是那贪恋美色、肯受制于女人的人吗?”
玄武王听了这话,喉头一热,想起他妖孽般的智慧和心机,有些动摇;再想起为国捐躯的舅兄夫妇,更加心软,对他生出怜惜和舐犊之情。便微笑道:“你小子,从不肯吃亏的!”顺势往后一倒,身子一松。
王壑托着他,谨言在另一边托着,两人一齐使力,小心地扶他躺下,然后王壑站直了身子。
众人就见他陡然拔高了一节似的,眼神微凝,目光专注,并不咄咄逼人,却给人以淡淡的压迫感;神情傲然中带着自信,不紧不慢道:“外患刚平,不宜再掀起内战。侄儿早就策划要平稳收复江南,进而平定天下!”
这话若从别个人嘴里说出来,大家难免怀疑他夸夸其谈,但王壑却不同——他已经策划了皇城兵变和北疆战争,且都成功了,已在大家心中建立了信任;现在他说早就策划收复江南,众人立即就相信了。
玄武王连道:“好!好!”
声音十分的激动。
朱雀王也欣喜,暗示道:“玄武兄可放心了?关于江南,公子早已做了谋划,派了忠勇大将军之子去了。咱们且静观其变,等他把江山和美人一并收入囊中。”
玄武王会意一笑,道:“是本王多虑了。”
王壑看着他们心想“成了!”
刚才他一番话,看似平常,却是动了智慧的:先是摆出晚辈谦逊的姿态,领受玄武王教诲;再辅以孝顺的亲情,再提父母以勾起玄武王的同情;再提醒王爷要相信他的品性;最后放出自信、迫人的气势,展现君王的风采,让两王放心,也让两王忌惮,不敢当他是傀儡一样操纵他这样那样,因为他要真正手握实权,君临天下!
这等驭下的手段,他仿佛与生俱来就会,连一向心机深沉的玄武王,也被他一步步牵引入局而不自知。
玄武王又问:“关于国号,你可有想法?若有,便定下来,再传给谢相,请谢相跟礼部早做准备。”
朱雀王道:“本王已经传信给谢相,要他全力筹备登基事宜。国号的事,还请公子提示。”
王壑略一沉吟,望着虚空自语道:“昊。昊国!昊帝!”说到“昊帝”二字时,眼中光芒闪烁,隐隐露出睥睨之势,仿佛已经坐在乾元殿上,面对群臣。
众人一齐赞道:“好!”
不由朝王壑微微欠身。
玄武王在床上躺的不自在了,他和朱雀王对视,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王壑对国号张口就来,可见早就想好了。这般有主意、有谋略的君王,是有能力统帅宇内的。他们的拦阻和劝诫是杞人忧天,只因王壑尚未登基,才容忍他们;等他登基后,还需谨言慎行才好。
玄武王便转移话题,问王壑:“那个,议和的事准备得怎样了,有什么章程没有?”他本想称“皇上”的,但又觉得转变太快,容易显谄媚,便恍惚过去了。
王壑忙道:“有。侄儿拟了一份。”于是将拟好的议和条款拿出来,众人一条条商议。
首先便是割地,王壑提出:安国需将包括乌兰克通在内的区域割让给中原,作为赔偿。
玄武王忙道:“不必!”
朱雀王也道:“不可!”
王壑没想到第一条就遭到反对,忙问:“为何不可?”
玄武王道:“要乌兰克通做什么?我中原地大物博,治理已经艰难,再扩张领土,如何顾得过来?你可知英武帝是如何收复安国的?任凭他们自治!以英武帝的雄才大略尚且不敢贪心,以为鞭长莫及,何况你!”他忍不住又端出教训的口吻,实在是当王爷当惯了,威势改不了的。
朱雀王也道:“我们只要重建玄武关,牢牢守住这一关隘即可,不必贪图安国的领地。”
王壑想了想,道:“二位王爷言之有理,是小子好高骛远了。如此,就删去这一条款。”
两王见他肯听,很欣慰。
接下来,再议赔款和赎金。
这几项,两王都赞王壑处置得妙,想着安皇和秦鹏听后脸色一定难看,都开心地笑了。
于是商定,下午就谈判。
营帐外,赵宁儿悄悄走开。
她自听见王壑那句“侄儿早就策划要平稳收复江南”,一颗心便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再捞不起来了。
她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壑哥哥跟那小丫鬟说话刀光剑影的,不像情人暧昧,倒像对头吵架一般。原来壑哥哥根本不爱她,不过为了收复江南才虚与委蛇。”
这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但她也不是一直高兴,而是一会喜一会忧。喜悦不用说,是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忧愁则是为的李菡瑶。
原来,宁儿心地纯净的很,下意识觉得:壑哥哥这般欺骗那小丫鬟,未免有些不光彩。换上别个男人,她定要冲上去痛骂他一顿,可是壑哥哥是为了社稷民生,是为了免除江南百姓战乱之苦,所以这欺骗在她看来,是可以容忍的,可以原谅的,她便努力忽视那不好的感觉。
……
王壑离开玄武王的营帐时,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想起李菡瑶所说的革新,涉及千千万万的女子,可以想象,这事一旦公开,将引起多大的反响。那时,两王还会支持他吗?朝中又会有多少人反对?
未来,道阻且长!
先巩固权势再说。
有了权势,才有能力变革,否则不但不能变革,还会被人掀翻龙椅,一脚踢开。
王壑站在营帐前,抬头看看天,快午时了,眼前浮现小丫鬟的面容,忍不住想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古人诚不欺我。相思入骨!那就去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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