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回来时,施老爷正在江老爷子和江玉行的陪伴下谈笑风生。听说施家不但如期交货,且有四艘大楼船和十艘中等战船,还将施二姑娘施碧莹许给江如波,李菡瑶有些意外,不由凝神打量这位施老爷。
施老爷早年在海上讨生活,满脸的横肉,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如今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不少,大腹便便的,脸上时常带笑,让人觉得他有海纳百川的肚量。
见到李菡瑶,施老爷先是站起来招呼、回话,李菡瑶请他坐,他也只坐了半边屁股,并不因李菡瑶是女子、年纪小而有半分轻慢,态度十分恭谨。
李菡瑶笑道:“我们与施家定的合同,只有两艘楼船、五艘中等战船,交货怎么翻了一倍?”
施老爷神色一正,诚恳道:“这当中有个缘故,也不敢瞒李姑娘:之前许将军奉镇南侯和潘娘娘之命,逼施家造一批战船,还说江家和李家蹦跶不长久了,让施家把替江家李家造的船都归南疆水军。——他们一分银子定金都没交呢,说是李姑娘交的定金就算他们的。”
江如蓝听了,气得秀眉倒竖。
李菡瑶示意表姐勿恼,又向施老爷道:“这么说,施老爷是把他们定制的战船让我们了?”
施老爷忙道:“是送,送!”
他刻意强调“送”字。
江老爷子满面笑容地对李菡瑶解释道:“亲家老爷说了,月皇打败了镇南侯,这些算战利品。”
他刻意强调“月皇”二字,意思是:施家承认了李菡瑶月皇的身份,愿意服从月皇号令。
李菡瑶听懂了,向施老爷笑道:“施老爷深明大义。”
施老爷见她接受施家投诚,心头落下一块大石,笑得跟什么似的,再说话语气就亲近了不少。
李菡瑶也不拿乔,道:“既成了亲戚,便要照应。晚辈这里有一桩买卖,施家若有兴趣,可参一股进来。”
施老爷忙问什么买卖。
李菡瑶道:“我们定制这批战船,原是为了打仗准备的,如今镇南侯已灭,江南和沿海暂时平定,既没仗打,晚辈就想发展海上商贸。江南盛产丝绸、棉布、瓷器、漆器、竹器、笔墨纸砚和各种木雕石雕等物产,运到海外都是赚钱的买卖。近年来,江上和海上都不太平,晚辈打算成立水上护卫商队,确保百姓和商户们的利益。”
施老爷眼睛一亮,道:“海上商贸?有,有兴趣!”
他的反应都在李菡瑶意料之中,笑问:“施老爷打算出多少本钱呢?都告诉表姐去安排。”
这个人情,得让江家去做。
施老爷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番,才道:“这批战船,除却江姑娘已经付的定金,尾款还有一千万两(船的造价虚构,勿究),都算施家投的本钱。我再筹五百万两,总共一千五百万两。姑娘算一算,能占几股。”
他这么大手笔,一是看准这买卖赚钱,另一个原因就是向李菡瑶表明投诚的诚意。
李菡瑶道:“一股吧。”
施老爷父女都一怔。
施老爷似不信,问:“这么多,才占一股?”
李菡瑶解释道:“这支商队并非我李家和江家独占,江南各大海商、锦商、瓷器商都要参与的。”
不然她怎肯动用战船保护!
施老爷听得目瞪口呆,感到胸腔火热,一颗心“砰砰”跳,暗自思忖道:“这是多大的规模?”
江老爷子则是第一次听李菡瑶说这事,忙问究竟。
李菡瑶笑灿灿道:“几月前我发布免税政令时,就在筹划这件事了。一是要替江南的百姓寻求生计来源,二是带领大家发财,三是替国家增税收,贴补免税那块。江南的百姓肯支持拥戴我,我岂能辜负大家,总要带着大家把日子望好了过,社稷要稳,民生更要稳……”
江如蓝和施碧莹看着她眼冒星光。
江老爷子也激动道:“好,好!”
施老爷则抢道:“施家再加五百万!”
众人……
施老爷见这些人包括他女儿在内,都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好似他冲动无脑似的,不免尴尬。忙解释道:“治理天下我是不懂,但我好歹治理了施家这些年,也总结了些不上台面的经验。我不是胡乱加的,我有我的判断:李姑娘一面给百姓免税,一面带领大家发财找收入、给国库增税收,而不是从老百姓身上盘剥,这样措施,用心良苦啊;还有这能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胸怀,感天动地……不愧是月皇!跟着这样明主,还怕没有未来……”
李菡瑶还太年轻了,被他满口胡乱称赞弄红了脸儿,忍不住笑着打断他,劝道:“施老爷别急。这买卖还有个条件:要先出资引导百姓。百姓是根基。盛世清明,百业兴旺,这海上商贸才做得长久。若百姓不安,则根基不稳;再要黑心压榨百姓,就好比涸泽而渔,长此以往,必将导致乱象丛生;而乱世之中,再大的家业倾覆也不过一夜之间。我江家和李家就是前车之鉴……”
随着她娓娓道来,施老爷不断点头应“是”,心悦诚服赞“月皇高见”、“月皇英明”,依然坚持追加五百万。
李菡瑶也随他去了。
看着施家父女,她满意地微笑——这才算真正收伏施家,而不仅仅是利益捆绑。
傍晚,景江入海口。
赵朝宗的船队停泊在码头南岸,主战船的船舱中,王壑已经卸下铠甲,一身淡蓝锦袍,面目俊朗,神韵湛湛,明睿中散发淡淡的威严,正坐在主座上,朱雀王陪坐一旁,一起听赵朝宗回禀李菡瑶那边的情况。
“齐家被李姑娘下令查封了。”
“李姑娘命江如澄驻守景江入海口,和胡齊亞一上游一下游,分别控制了江南水道和海上门户。”
“施老爷去拜见江老爷子,交割此前签订的造船合同,听说有四艘大楼船,十艘中等战船……”
“听说施家和江家联姻了……”
王壑听到这忙打断他,问:“定的谁?江如澄吗?”
赵朝宗道:“江如波。”
王壑目光倏然转幽深。
赵朝宗猜他的心思:原以为施家定的是江如澄,他便少了一个情敌,谁知竟是江如波,白白欢喜一场。可见江家留着江如澄,就是为了跟李家联姻,他自然不高兴。赵朝宗正要想些话来安慰,一道魁梧的身影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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