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师父就是喜欢你这点。”司宸子笑着夸赞道,虽说段沧澜的经脉已经暂时被药物封住了,难免对方会不顾后果强行冲破,那样解决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况且这种事还是得两情相悦才好,更加能体会到乐趣不是吗?自己费尽心思收集来的那些双修功法以后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了,纯阴之体据说身体韧性极好。
“乖徒儿,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练功吧。”宸阳子搓了搓手,露出个狞笑,伸手便去拉扯对方肩头的衣物,等看到露出那截白玉般的肩膀,以及两个漂亮的肩窝,他眸色越发暗沉,忍不住拿大拇指按了几下,“不愧是纯阴之体,皮肤比女人还细腻,可惜投错了胎。”
但下一秒宸阳子脸上的笑便陡然凝固住,抬头时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声线颤抖,“段沧澜,你,你竟然敢……”他丹田处这会竟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肠子,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正悠闲地搅拌着。
明明是极为凶残血腥的场面,却因为面前之人过分瑰丽的容貌,以及唇畔挂着的那抹柔和笑容而硬生生多出几分暧昧意味,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做的并不是挖人心肺的事,而是在雕刻某种艺术品。
里面原本正安安静静打坐的小人察觉到危险,立刻便想将自己卷成一团,可才刚动弹了下胳膊,位于咽喉处的要害就被那只看起来十分纤细的手掐住了,似乎只用到几成力,却根本挣脱不开。
宸阳子只觉得丹田处一阵剧痛,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元婴竟已被对方整个拉扯出来,甚至逗弄性地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戳了戳那不断挣扎的小人,嘴角的弧度越发甜腻诱人,就像冥域里那种开得最糜烂的花朵,只等着生人化作养料,用鲜血来滋养。
“师父你也太猴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下一句就是……还得看你有没有命在。”顾安爵笑得恶意满满,突然又弯了眉眼,那颗泪痣的颜色也鲜艳起来,勾唇缓缓道,“不过,还是得感谢你告诉了我那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事。”
“所以,我也就不多折磨你了,直接送你上路。”话音刚落,那小人模样的元婴便被捏得粉碎,化作粉末飘散在空气里,关闭已久的系统提示音也突然响起,“镜像破除,已通关1/3。”
“果然是这样。”顾安爵舔了舔唇角不慎沾染到的血迹,眸色变得越发浓稠,直接一脚将宸阳子的尸体踢开,声音凝结成线,径直传到石室外面,“琉月师妹,可能还得麻烦你进来替师父收下尸了。”
话音很轻,却带着戏谑又残忍的意味,与往日的温柔作派截然不同,琉月心里陡然一惊,也顾不得再多想,慌忙按动机关打开了石门,内里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也让她浑身都冷得厉害。
前不久还阴沉着脸吩咐自己不许进入的宸阳子这会正平躺在地上,手指呈现出诡异的弯折,腹部处破开一个大口,血淋淋的,明显已经没了呼吸。
师父是结丹修士,只要元婴还在,随便夺舍个弟子,日后得了机会便能重塑出完全一样的肉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把宸阳子大卸八块或者千刀万剐,他照样能毫发无损地恢复过来。
真要算起来,琉月入门其实比段沧澜还要早很多,她体质也特殊,是单一的水灵根,尤其适合双修功法,宸阳子最初是想拿她做炉鼎,所以并没有收入门内,但灵石丹药之类的却从没吝惜过,嘘寒问暖,照顾至极,也让孤儿出身心性单纯的琉月十分感激。
可惜养了几年,宸阳子正想验收成果的当口,却突然发现了更适合的纯阴之体段沧澜,想到琉月已经对他再信任不过,又是众多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平素也十分乖巧听话,宸阳子自然将之放到一边,转而打起了段沧澜的主意。
琉月幼时就被宸阳子收入门内,虽然记入名簿的时间晚,但却是所有弟子中资历最老的,作为宸阳子看重的弟子,她这些年来被派了不少与正道弟子身份不符的任务,甚至四处替他寻找合适的炉鼎,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了解宸阳子的。
自然也知道师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更是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实则谨慎多疑,信不过任何人,所有亲传弟子在入门时都与他缔结了契约,嘴里说着关心他们的安危,真实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监视。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琉月虽然后来知道了宸阳子的真面目,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正派,甚至还有些阴险狡诈,与无极宗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但到底是教导自己长大的亲师,况且她永远记得当初被宸阳子捡回来时的情形。
大雪铺了厚厚一层,寒风凛冽,她只穿着件破烂单衣,身上被冻得青紫,伤处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又染了风寒,喉咙已经发炎,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墙角,如果不是遇到宸阳子,很可能当时就直接没命了。
加上这几年来的养育之恩,琉月自然对他很是感激,大概也有些报恩的念头在里面,但凡是宸阳子让她去做的事都答应得十分干脆,无论对错,也从来不会去考虑后果,心内慢慢被灌输得只剩一个信念:师父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如今陡然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琉月只觉得心内十分复杂,隐约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情愫,不知道是该难过于宸阳子的死,还是庆幸段沧澜逃脱了师父的魔爪,毕竟以往的炉鼎就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都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两人视线恰好相对,对方眸底酿开的墨色像是团阴云朝她笼罩下来,衬着周围摇曳的绿色荧光,以及白色的头骨,更显得诡异,琉月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师兄你怎么……怎么可以杀了师父?就算……”
“就算他想□□我,我也应该笑着说师父您请吗?”顾安爵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脸上表情很平静,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
他手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温热而粘稠,白衣也被染得变了色,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显得十分妖异,那双眼睛深深注视着对方,只几秒又移开视线去,像是不愿意再看见她。
“师妹,不,琉月,知道吗?我现在对你很失望。”声音轻缓,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琉月心间,让她眼眶一下就红了,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收紧,指甲狠狠陷入肉里,却感觉不到痛。
想起以往段沧澜对自己的好,琉月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胡乱地摇头,好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道,“我,师兄,我没有想害你的,我不是故意的,那药是师父给我的,说是普通的迷药而已,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会封住我的经脉吗?不知道宸阳子是想把我当炉鼎吗?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顾安爵嗤笑一声,突然又软了音调,“那么多上品丹药,甚至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灵泉也浪费在了我身上,算起来,我还应该感激他才对。”
面前的漂亮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如果换作别的男人,大概早就忘了她是害自己落得之前那般尴尬处境的帮凶,只想将美人儿揽入怀里温言软语地细细安慰。
顾安爵心底却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别说是幻境,就算换作夙风月本人,他也是这样的态度,或许还更冷,他可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怜香惜玉之心,无心之失,说到底也是过错。
有些错,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弥补的,况且,这件事早已经成了段沧澜心内埋藏的那根毒刺,扎得极深,一碰便疼。
当初段沧澜发现不对便开始强行冲破经脉,趁对方不备时借着秘宝拼死逃离了无极宗,魔功大成后便将宸阳子抓到昆仑教,封住丹田,又剃去手脚,只剩下光秃秃的头颅,做成人彘浸泡在药水里折磨了数十年才捏碎元婴。
段沧澜性子冷淡凉薄,除去身为师父的宸阳子,就只对琉月,这个与他以前的幼妹沧月模样有几分相似,连名字都带了一个相同的月字的小师妹才是真正上了心,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她留着,不管丹药还是法器。
对于段沧澜这么个身世可怜,对自己又真心实意的师兄,琉月自然很受触动,但又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内心矛盾至极,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顾安爵会听到琉月替自己求情,她本性其实不坏。
宸阳子失踪后不久,琉月就杀了好几个无极宗弟子,顶着欺师灭道的罪名和满身伤痕叛出了宗门,后来修真界便多出个仙灵宫,门派弟子皆为女子,与无极宗,昆仑教的关系微妙。
段沧澜虽然嘴上不说,暗地里却一直关注着琉月,并且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明明心里有恨也有怨,却不敢开口提起当初的事,后来见面亦是像陌生人,态度十分疏离。
根本没人知道两人间竟还有这么段不堪启齿的尴尬往事,都只当成普通的爱恨情仇来看,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琉月只是心内有愧,偏偏又碍于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愿意,也不敢接近对方,对段沧澜的情感十分复杂。
在把药瓶递给段沧澜时,琉月就猜到对方事后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她,虽然早有预料,但等亲耳听到顾安爵说出这些话,一颗心却坠得厉害,像是落入了无尽深渊,四周漆黑又寒冷。
琉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垂着头不再说话,被发丝遮掩的眼底尽是懊恼和悔意,从顾安爵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泛白的唇色,上面印着几道极深还带着血丝的齿痕,显然内心很不平静。
顾安爵勾唇,心内竟有种恶意的满足感,是啊,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挣扎,你也应该明白我心里的滋味才对,被至亲至信的人所欺骗,整个世界都像是在一夕之间崩塌了。
这应该就是段沧澜的残念,亦是他的心魔,如果不是因为这道过不去的坎,大概段沧澜早就已经突破了化神期,后来也不至于死于玉霄子和正道宗门的围攻中。
顾安爵收回思绪,起身将有些褶皱的袖口和衣摆慢慢抚平,“琉月,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我这个做师兄的在你心里的份量定然比不上宸阳子,他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我呢?不过是替你挡过几次罚而已,本来就不值一提。”
声音云淡风轻,却令琉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睫毛上亦是有些湿漉漉的,语气忐忑,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师兄,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开口,我都愿意去做,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丢下我,真的,我现在只有你了,师兄,师兄……”
无极宗虽大,却没有几个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就连宸阳子这个师父,一开始都是抱着不纯的目的,琉月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说她自欺欺人也好,反正就是不想去过分探究背后的真相,如此说来,也只有段沧澜……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顾安爵不顾对方低声下气的哀求,慢慢将她拽住自己袖口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又按住琉月双肩,强迫两人视线相对,一字一顿道,“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见面如陌路,这样你可明白?”
【声音轻缓又冰冷,最后的尾音更像是冰渣子戳入心肺,盗文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尽是慌乱无助,颤声道,“不,不!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晋/江爸爸,求再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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