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里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反悔也没用。”
“你们别说了!我我我、我害怕…”
“我就说荒郊野岭的肯定不安全吧,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全这么傻站着吧。”
“不然你能往哪走,这可是在山上,又没有路…我可不想玩殉情跳崖。”
“孟导你快想想办法啊。”
“秦立他们呢?我都没看见手电筒的光,该不会…”
耳边全是不安的抱怨和女人尖细又带着惊惧的小声嘀咕,顾安爵下意识朝古宅看了一眼,只感觉那处似乎要比外面亮上几分,连之前紧闭着的门都敞开了条缝,挂在门上镀满绿锈的铜锁摇摇晃晃,撞出沉闷响声,像是故意在引诱他们进去…
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脚步声慢慢接近,身前突然落下团黑影,然后是陌生又带着些许凉意的女声,似乎犹豫了几秒才开口。
“你…你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那声音很冷,像是落在石阶上的冬雨,明明是妙龄女子,却有种不属于那个年纪的苍凉,如果不看脸,恐怕会以为说话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
江惜雯,七个嘉宾里面顾安爵唯一没接触过的就是她,似乎不管他们说什么,那人都没有丝毫兴趣,只顾低头翻看那个淡黄色的包裹,一会是青铜铃铛,一会又是符纸桃木剑…
虽然知道她是玄学大师江懿之的孙女,会这些很正常,但整天地摆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看了难免心里慎得慌,尤其这还只是个恐怖灵异节目而已,弄得好像来抓鬼一样。
许莺最开始也挺好奇,还开玩笑让江惜雯给自己算算命,也含着些奚落的味道,反正她是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的,这都科学社会了,一切都能用科学原理解释清楚,谁还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结果江惜雯还真掏出几枚铜钱来给她算了,一字垒开,抛起又接住,架势看起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许莺都差点信了。
结果等铜钱排好,江惜雯低头看了一眼,张口就冒出句骗子的经典台词,黑云压低,大凶之兆,你这几日会有厄运缠身,表情也一本正经,再严肃不过。
许莺刚听到的时候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立刻成了恼怒,差点直接把铜钱给捏碎,谁都喜欢听好话,突然来这么一句诅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而且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偏偏她又没办法真的发火,毕竟是自己找上门要江惜雯算命的。
不过梁子也这么结下来了,在拍摄先导片甚至是上山途中,只要找到机会,许莺都会故意阴阳怪气地损江惜雯几句,结果人压根不在乎,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么来回几次,许莺也没了兴趣,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裴小雅来,她哪里知道,江惜雯压根没说谎,许莺的确是命不久矣。
洛嘉树的记忆里几乎全是写作素材,各种各样的灵感脑洞,关于古宅的信息反而少得可怜,除了节目组给出的那几段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介绍,就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人皮灯笼,纸钱雨和沉潭男尸,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而那时候,嘉宾里已经死了四个人,只剩下江宇,景瑶和江惜雯…
江宇毕竟年轻,又经常进出健身房,体力自然要比于东阳和孟中纬这两个中年人好,至于随行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属于炮灰角色,在进古宅的时候就被虫潮淹没了大半,剩下来的零星几个要么成了人皮灯笼,要么就是被绿眼蜈蚣给吞进肚子里,景瑶还可以理解,云南蛊苗族人,早就见识过蛊虫赶尸人之类的东西,司空见惯,对于灵异恐怖事件接受度也更高,至于江惜雯,进去古宅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压根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又做了些什么。
洛嘉树的记忆里其实看到过江惜雯出现一次,当时她并没有戴眼镜,露出来的那只眼睛被额头刘海遮掩了大半,隐约泛着层红光,诡异至极,而且江惜雯明明看到了那个被悬在门口的人皮灯笼,却只冷淡地移开视线,那眼神古井无波,而且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很显然,江惜雯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而现在,她却主动靠了过来,那双向来没有什么情绪可以称作死鱼眼的大眼正隔着镜片定定盯着顾安爵看,很专注,又有种莫名的执拗,瞳孔里那种诡异的青灰色泛开去,像是蒙着层雾气,但等再仔细看时又恢复了沉寂。
“有什么不一样的?”顾安爵笑笑,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又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
其实从他穿到洛嘉树身上时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姑娘。
长得清秀有余漂亮不足,但却是很耐看的那种类型,可惜气质全被那头海带挂面似的头发和厚重的刘海给毁了,如果露出额头,再稍微打扮一下应该也是个不逊色于裴小雅的美女。
最奇怪的莫过于她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黑色边框,椭圆,很复古的样式,有些像老花镜,镜片厚得跟啤酒盖一样,跟江惜雯那身帆布鞋牛仔白t的清爽打扮格格不入。
但她看起来又不像近视,毕竟近视眼在拿东西或者看远处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眯眼,方便聚光,也不会那么频繁地揉弄眼睛,尤其指头还次次都撞在镜片上,虽然江惜雯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手放了下来,但顾安爵已经看到过不止三次,也确信她是在故意隐瞒什么,大概还跟眼睛有关,就是不知道那双眼睛到底藏着什么特殊的能力了…
“你身上的气息变了,味道跟以前很不一样。”
但并不讨厌…
后面那句话江惜雯自然没说出口,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曝光在人前,对名声荣誉也没有丝毫的兴趣,就连参加这档节目都是江懿之的意思,说这座宅子里面有她需要的东西。
这一路上光是许莺就已经搅得她烦不胜烦,更别提还有很多为了讨好许莺的其他人想方设法地使绊子,江宇虽然碍于性别并没有刻意为难她,但为了讨好许莺偶尔几句冷嘲热讽或者故意疏远却是难免的,景瑶和于东阳倒是不参与这些,但交情也深不到哪去,除了正常的拍摄之外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接触。
这么数下来,除了丁蓓那单纯的小姑娘,江惜雯唯独对洛嘉树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自己很早以前就看过他写的小说,不管文笔还是构思都只能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本来以为会是个很高傲不易接近的人,毕竟连许莺那样的三线女星都已经拽得拿鼻孔看人了,结果洛嘉树却并没有什么架子。
虽然不太喜欢说话,但总会无意识地照顾身边人,不着痕迹地替她解围,故作平淡地递水和食物,提到写作时那种亮晶晶的眼神和骤然柔和下来的神情更是让江惜雯心内产生了一种想要守护的念头,所以才会在这时候靠过来,不止是问个清楚,大概也有点想保护他的意思在,如果真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好歹自己还在身边…
这话一出口,顾安爵便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可以确定江惜雯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了,微弯了眉眼,嘴角的弧度有些意味深长,“你的眼睛很好看,也很特别。”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江惜雯也本能地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去遮挡自己的右眼,但却被镜片挡住了,那动作又硬生生转成抚弄耳边鬓发,反倒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你、你能看到我眼睛…”
江惜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眼睛的秘密根本瞒不过面前这人,但开口的瞬间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幸好还没等到顾安爵回答,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许莺就已经推开挡在面前的江宇,噔噔噔跑过来,然后瞪着眼睛骂开了,“江惜雯你做什么?都现在这样了还粘着嘉树,嘉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别白费功夫了,再怎么努力也…”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看上你这样的泼妇。”
景瑶的声音淡淡响起,像是无意识打断了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含着莫名情愫,黑得发凉,顾安爵隐隐有种感觉,景瑶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奈何洛嘉树跟她的接触也不多,实在算不得熟悉,印象里只是个神秘些的苗女…
如果是之前,许莺可能还会顾忌,这会被景瑶一打岔心里的怒火反而燃得更旺,那双眼睛瞪得极大,音量也拔高了好几个八度,“景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没说错,大家现在都在担心小李的安危,就江惜雯还想着偷偷接近嘉树,我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她早就在打嘉树的主意了,还装得一副清高模样,真够不要脸的。”
“你是觉得自己很要脸吗?”江惜雯以前压根懒得搭理她,今天听许莺一口一个嘉树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起来,那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喜欢的偶像被个绿茶婊白莲花模样的坏女人纠缠,百般不是滋味。
“我当然…”许莺下意识要点头,等反应过来,想明白那话里的讽刺意味脸色顿时涨得更红,“江惜雯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你真以为我怕你了?”说话间已经张牙舞爪地朝对方扑过去,中途却不小心被丁蓓绊了一跤,幸好有江宇及时扶住她,偏偏许莺还并不怎么领情,连江宇的那句小心都不乐意听,直接推开他又朝丁蓓发难,“丁蓓你绊我干嘛?你是不是和她一伙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帮着江惜雯!”
丁蓓偷偷朝江惜雯眨了下眼睛,等许莺走过来立刻换成无辜的脸色,鼓着张包子脸,大眼睛里湿漉漉的,铺满了委屈,“明明是你自己扑过来的啊,我都没抱怨平白无故地被踩了一脚,我也很疼的,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肿了,难道你要赔我医药费吗?”
连声音也细细弱弱的,一听就让人心生怜惜,尤其是男人,如果换成别人,比如于东阳之类的,江宇可能还会为着讨好许莺附和上几句,但现在变成这么个软软嫩嫩自己还挺有好感的小姑娘,他也没办法开口,尴尬地愣在原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你……”许莺顿时被噎了个半死,脸上由红转青,气得咬牙切齿,连身子都在发抖,伸出来的那根手指又讪讪缩了回去,“你岁数小,我不跟你计较。”这话怎么听都有些示弱的味道,类似于你在这等着别走,我回去叫我妈妈来,顾安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副壳子生得很好看,对女人来说吸引力极大,偏偏洛嘉树平时又不怎么笑,唯独在面对丁蓓那小丫头的时候眸光会柔和上几分,这会突然笑起来顿时感觉他周围都被照亮了,黑发软软垂落下来,细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圈漂亮的阴影,被夜色衬得更白的皮肤像是泛着光晕,从眉骨到鼻梁到嘴唇,五官无一处不精致,连抚弄丁蓓头发的那只手都跟玉雕似的,五指修长,让人恨不得握在手里细细把玩。
“嘉树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丁蓓早已经看呆了,睁着双大眼睛呓语般吐出句话,换成脑袋上更大力的揉弄,许莺也立刻回过神来,见江惜雯已经在往旁边走,立刻伸手想去拽她头发,“你站住,说清楚,到底…”
“好了,适可而止。”眼见那头发还差两指的距离就被拽在手里,却突然被人给隔开了,不是景瑶,许莺抬头恰好对上双冷冷淡淡的眸子,懵了一瞬,那句话几乎是挤出来的,有种无法抑制的委屈,“嘉、嘉树,你怎么能帮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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