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任何人都可以答题,却不能都放进松山梅园,堂堂郡主选婿,那成个什么样子?因此,誉亲王下令:选婿当日,只允许未婚有身份和功名的少年入场。
这范围可就窄多了。
天公也作美,第二日便下起大雪,整个京城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松山梅园的红梅越冷越艳,在此选婿最富诗意不过,且离皇城也远,免得出事。
其内幕便不为外人道了。
誉亲王早早派人去梅园布置。
这且不说,且说众少年表现。
简繁等人都穷尽神思,猜测梁心铭会出什么样的题,根据梁心铭过往的表现,简繁私以为这题脱不开时政。眼下,什么内容最贴合当前的朝局呢?
正在进行的整顿吏治?
即将与安国的交战?
清理林氏余孽?
修建水泥官道?
……
这天傍晚,王充来到德馨院。
“大嫂,我还没吃饭。”他笑对梁心铭道。
“我也没吃饭。”梁心铭淡声道。
“那弟弟可赶上了。”王充很开心,一矮身子坐到炕前椅子上,等着和大哥大嫂一块吃饭。
“你赶上什么?老太太叫我过去吃晚饭,说有黄山的果子狸,我正准备走呢。”梁心铭道。
王充道:“哎呀,这大雪天,你还跑来跑去?老太太疼大嫂,有什么好的叫人送来就是了。”
梁心铭瞅他道:“我喜欢看雪。”
王充:“……”
他觉得这个大嫂心思太难测,出的题目肯定刁钻,他是猜不出来的,怎么能套点儿线索呢?
梁心铭见他眼神闪烁,道:“有什么话就说。”
王充忙道:“并没有。”
梁心铭道:“真没有?”
王充道:“没有……有!”
梁心铭眼神一凝,他急忙改口,不等梁心铭再问,便涎皮赖脸问:“嫂子,你给郡主出的什么题?”
梁心铭道:“你解不了。”
王充道:“所以来请教嫂子啊!”
梁心铭盯着他问:“你想参加誉王府选婿?你的真爱呢?不爱了?想换一个?”
王充:“……”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朝旁边一看:流年和若彤正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忍笑忍的很辛苦。
他跳起来就走,“嫂子,弟弟想起来还有事,要回去准备,晚上听大哥讲课。”说着逃也似得跑了。
在德馨院门口,碰上落衙的王亨。
王亨问:“你来做什么?”
王充脱口道:“找大嫂。”
王亨也没在意,以为他找梁心铭讨教课业上的难题,只是奇怪他怎么这时候离开,按这弟弟的性子,该赖着吃了饭才舍得走的,便随口问:“怎么就走了?”
王充赔笑道:“这不大哥回来了么。”刚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说的什么话哟!
果然王亨放脸道:“站住!给我说清楚,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走?”我不在的时候你倒来了?
王充快哭了:“大哥,是弟弟说错了。是这样的……”他生恐大哥误会,也不顾丢脸了,将刚才的事竹筒倒豆子都说了,连梁心铭问他“真爱”的事也说了。
王亨这才明白,原来是丢脸了,不由哼了一声,道:“好好读你的书吧,郡主不适合你!”
王充忙点头道:“是是,弟弟是对题目感兴趣。”束手恭立,眼看着王亨进去了,才敢转身离开。
王充没能从梁心铭这套出一个字,他的那些同窗好友们却不信,将他当成了菩萨拜,凑份子准备了酒席请他,希望他能提点一二,给个方向也好。
王充死活解释,众人死活不信。
王充差点就要给他们跪下了。
转眼到第三日,松山梅园敞开迎客,少年才俊们蜂拥而至,其他条件不够的或聚集在某一家,或邀集在酒楼茶肆,一边命人去松山打听题目,一边等消息。
辰正十分,誉王府驶出一辆华贵的马车,誉王世子骑着枣红骏马在前引领,摆开全副执事,鸣锣开道,五百龙禁卫围随,声势浩荡,气象壮观!
车内,坐着盛装的悠悠郡主,和参加选婿的少年们怀着一腔火热不同,她的心和外面的冰雪一样冷。
活了十五岁,她一直在云端。
忽然,被打下凡尘!
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她,与云萝郡主为了王亨起争执,算是她十五年的人生里最大的事了。
这个身世之谜,她无法承受。
可是,誉亲王和皇上的作为令她再没有半点侥幸,煎熬过最伤心害怕的时刻,冷静后,她心丧若死。
说心丧若死也不对。
她还剩一件事要了结。
梁心铭,那个俊雅如仙的男子,那个名满大靖的女子,那是王亨的妻子,她竟然去求人家帮助自己嫁给王亨,怎不自取其辱?又对人家说了胎记的秘密,暴露了身世,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她不怨怪谁。
她就想知道:林馨儿,携着满腔仇恨女扮男装,以无可抵挡的强势挤入官场,为自己讨还公道;又以雷霆手段,将左端阳绳之以法,替诚王讨还了公道;再以非凡的魄力,一日之内接了近百张状子,张张告的都是京城高官显贵,替百姓们讨还公道;在面对她悠悠郡主时,要如何下手?她不生在反贼林家,她生在秦氏皇族。杀林啸天林子程是立功,会自豪;杀她,梁心铭也会自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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