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洋这话绝对是实情,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江小棠很想为他作一下证。这些年来,孟洋卖给她的药材,低的一两年,高的三四年,这是药园弟子们卖出的药材最正常的年限。
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从侧面证明了她的药材来源不对劲。
江小棠很清楚,这个世界不流行无罪推定,如果你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你有问题。跟人家讲道理?没用的,他们的世界观就是这样,事无不可对人言,事有反常必为妖。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卖过十年以上的灵药给她,也没有给她牵过线搭过桥?”
“是。”孟洋一口咬定,“弟子卖给江师妹的灵药里,绝对没有十年以上年份的,弟子可以立誓!”
对修士来说,立誓不是开玩笑,他们修仙也修心,对誓言看得很重,不像现代社会,不信鬼神,也就无所谓誓言了。
江小棠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孟洋并没有说谎,但是,他跑出来作证,还有这样的态度,要说他跟诬告他的人没有关系,她还真不相信。
“江小棠,你怎么解释?”
江小棠急速思考。其一,药效超过十年,这一点她不可能否认,她跟冲鹤熟识,知道丹宗弟子辨识药材有多厉害,这种基础问题根本不可能出错。其二,她既没办法撒谎,编出一个不存在的药材来源,也不可能将实情告知。这么一来,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到离走之前,交待段清莹和袁毅的话,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把话传到。章子敬那边,不可能为了她得罪执法堂,也没那个分量,盗用资材这种事,别说她吃罪不起,章子敬要是惹上了,说不定更麻烦。
江小棠突然想到,该不会对方想对付的是章师傅吧?照常理来说,她没有途径去弄十年以上的药材,可章子敬是得到刘都厨厨艺传承的招牌大厨,他有机会弄到十年以上的药材……
但这件事不关章子敬的事,江小棠不会为了自己脱身,就诬赖别人。
只希望段清莹和袁毅有帮她传话。静升那边要送点心什么的,根本没有的事,她这么说,就是为了传话给静升。冲静不在,帮不上她的忙,但静升知道她和冲静要好,如果听说她被执法堂叫走,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少不得要去求宋天衍帮忙了。
新年礼物的事,她没有再提,但宋天衍既然答应了,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
“怎么,答不上来?”
江小棠抬起头,说道:“冲德执事,弟子可以立誓,绝对没有盗用门派的资材,不信的话,您可以去查灵药的来源。”
冲德轻嗤一声,:“把你叫过来,不就是为了查灵药的来源吗?你要是不老实回答,我们可没办法让你踏出执法堂。”
江小棠低头不语。冲德话里的威胁她听明白了,也知道不可能为了她就查什么灵药的来源。
玉虚宫这么个大派,资源的调配使用不简单,种药、收药、品鉴、入库、分配……各个环节,查起来是个大工程,而且也不可能完全清白,每个环节都会有少量的资材外流,只要不过分,门派也不会兴师动众。为了她这只小虾米去查整个灵药的流程?开玩笑,她哪有那个分量!
从这方面来说,突然要查她的灵药来源,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奇怪,别看冲德表现得这么义正辞言,指不定他是收了谁的贿赂。也怪她对自己太自信了,以为灵药入了汤,经过烹制,改变了药性,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年限问题,其实,只要有心人关注,就会发现药效可疑,再请内行一查……
但是,她的灵药要怎么说?自己种的?开什么玩笑,就算有枯木逢春这项法术在,也只是略微压缩成长时间,据说丹宗有更好的功法,可能将十年的药材压缩到五六年出产,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种植类法术了,她要是说自己有更好的法术可以缩短年限,怀璧其罪啊!
总之,这件事她解释是错,不解释也是错,竟是进退两难。
江小棠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只能先闭紧嘴巴。玉虚宫到底是玉虚宫,清净天的四大圣地之一,门规森严之下,不可能草率处理。她得争取一点时间,想想要怎么过关。
宋天衍那边不能抱全部的希望,毕竟他是符宗首座弟子,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而且,自己在他那边有多少面子,不好说。
“看来,你是答不出来了。也罢,先在执法堂住着,好好想想怎么说吧。”没等到回应,冲德做了这个决定。
孟洋如释重负,动了动嘴巴,想跟江小棠说什么,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低头跟着执法弟子出去了。
而江小棠,则被执法堂弟子带到了禁闭之地。
她还没有定罪,也不是什么叛门之类的大罪,所以,禁闭的条件还可以,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也就五六个平方,很狭小,除了地上一个蒲团,什么也没有,风从门缝里漏进来,丝丝透骨的阴凉。
要是在这里住一晚,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但她现在出不去,也只能将就了。
江小棠看了一圈,在蒲团上坐下来。这房间有禁制,关进来就不能使用灵力了,不过,进天幻园,并不需要使用灵力……
她忍了忍,克制住进天幻园的冲动。这里是执法堂,听说还有出窍期的本门前辈坐镇,说不定能看出问题来……
既然没什么可做的,她只能努力思考,该怎么过关。
如果诬告她的人没有伪造证据,她最多只是受到严惩,比如罚款、调岗。而如果诬告她的人,真的狠到伪造证据,说不定她会被逐出师门。
她“盗用”的资材年限不高,数量也不多,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但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务堂弟子,就算从重处置,也不会有问题……
江小棠不太清楚执法堂的做事风格,只能按常理推测。事到如今,她最好还是看看那个人到底打算做到什么程度,如果真的狠到想把她赶出去,那她只能弃车保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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