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忘了呢？她的小腿只是小伤，养上个把星期就好，宋天衍的伤却着实不小。后背离内脏近，他的伤口又那么深，刚才摔下来那么个滚法，他的伤口不裂开才怪！
“你为什么不说？”江小棠的声音带着一股怒气。
明明他的伤更重，他没有吭一声，却先处理她的伤口。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既然拒绝了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这样子，叫她怎么说服自己，怎么能够视而不见，怎么从这段感情里脱身？
“我没事，内伤已经在修复了，只是……”
“你不用骗我。”江小棠打断他的话，“你说过的，墓室里阴气旺盛，不能修炼。既然不能修炼，你怎么能调息疗伤？”
“……”宋天衍没法回答，只能沉默。
江小棠跪坐起来，低声道：“把衣服脱了。”
“小棠……”宋天衍听出她声音里微微的哽咽，想要回头。
“脱了！”她的手抵着他的背，不让他转身，声音凌厉起来。
宋天衍在内心叹了口气，低头解衣。
整个疗伤过程，沉默安静。他没有回头，只听到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江小棠的抽噎声。她已经很克制了，但眼泪不停地滑下，再克制都免不了发出声音。
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光。裸。的肩膀时，他被抱住了。
江小棠绑好了纱布，从背后抱住了他。她的手环在他的腰上，下巴搁他的肩膀。低低的呜咽声传到他耳中，湿湿的水渍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宋天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推开她，然后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告诉她，其实他做这些，只是尽一个师兄的本分，如果和他一起掉下来的是冲雪，他也会这么做的。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几个月，他过得太累了。
白天，陪着冲鹤四处奔波，费尽心思揪出丹心楼的尾巴。夜晚，寂静袭来，他一遍一遍地回想那几个月，从踏上临源开始，到离开桃花岛的那几个月。
理智上，他无比清楚，自己一定要放弃。可内心深处，却无法不去回想，那个被他放弃的姑娘。
在别馆，他尽力让自己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忍不住关注着她。她和符八胡闹，她跟冲雪斗气，她咬着牙接受符八的调。教，她为了聚仙大会努力苦练……
一点一滴，都在他的心头。
这是个单纯而倔强的姑娘，还带着孩子似的纯真。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地让自己过好，也努力地不辜负别人对她的好。
以前只觉得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可随着关注，忍不住对她越来越上心。
他的内心，好像分裂成两个自己，一个在心里刻下她的样子，一个努力地抹去关于她的记忆。
这种分裂，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这个姑娘，是……是他爱的姑娘。
“宋天衍……”耳边传来她哽咽的声音，“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怕我会舍不得……”
她终于还是放开了。
当宋天衍穿好衣裳，转回身时，她已经抹掉了眼泪，背对着他，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江小棠终于把那些伤感收了起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注意力一转移过来，她立刻到一件事。
光，这里有光！
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忘了这回事。
自从摔下来，她一直用“看”的。
随后，她被这里的景物惊呆了。
这里的光，是一种萤光，来源是地上长的草！
顺着如波浪一般的萤草看过去，一个美丽的地底世界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地底溶洞，各种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钟。乳。石遍布洞中，有的如冰棱从洞顶根根倒垂，有的如石笋从地底冒出，有的如兽，张牙舞爪，有的如人，形态各异……大片大片的钟。乳。石，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形成了一个美丽奇妙的地底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不已。
宋天衍也收起了情绪，镇定地答道：“想必这就是碑文上说的隐居之地了。”
“什么？”江小棠茫然。
宋天衍淡淡看过来：“我们之前在的那个墓室，那个石台，其实是一个入口。我之前看过上面刻的碑文，只是不敢冒险进入。”
江小棠想起之前在墓室里看到的，在剑光的映照下，那个矮矮的石台上好像刻着字--等等，墓室里那么黑，她连石台都没有发现，宋天衍是怎么看到那些字的？
“师、师兄，你能看清那些字？”她小声问，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宋天衍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嗯。等你到了金丹，也能暗中视物。”
“……”江小棠好想把自己拍死，她入道后，目力比常人强了很多，就算黑一些，也能看得清楚。既然如此，金丹修士能暗中视物算什么？她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呢？
既然在那间墓室里，他视物如常，那也就是说，他他他……看到她换衣服了？
江小棠在内心呻吟，难怪那时候他没过来，并不是听到她换衣服的声音，而是看到了！
老天爷，让她死了算了吧！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咳，”宋天衍清咳一声，说道，“既然我们下来了，那就先看看什么情况吧！”
既然他不提，江小棠乐得装傻。
“那个，”她担忧地看了看掉下来的地方，“鬼王会不会追下来？”
“照理说不会的。”宋天衍说，“你没发现吗？这里有一股阳气，鬼王不会喜欢这里。”
听了他的话，江小棠感应了一下，这里确实阳气很旺盛，而且阳气的来源，就在于他们脚下踩的萤草。
“这是什么草？”她低下身，观察这些萤光闪闪的植物。
“不知道。”宋天衍就算见多识广，毕竟不是修习丹道的，偏僻一些灵草，他也不识得。
江小棠想了想，从乾坤镯里拿出采药用的小铲子，将一棵萤草连根掘起。
然后，她掏出符八送她的百珍谱，将萤草放到上面。
萤月草，三级灵草，可进化，生于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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