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并不以意志为转移。
宋天衍意识到这件事，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这三年，他走遍西川，本以为心思已淡。到了瀛洲，遇到了那件意外，才发现自己依然心思浮动。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干脆一点，按原来的计划封了七情六欲，要么……
晋英的话提醒了他，倘若他不打算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么就没权利阻止她与别人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与晋英自小相识，很清楚彼此的品性，晋英虽然有些浪荡公子的习性，但在感情之事上，并不是个随便的人。如果小棠真的接受他的话……
宋天衍握了握拳。如果他想要阻止，自己就要先有阻止的资格。
当初在桃花岛，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撮合她与梅皓风，如今面对更理想的晋英，却下不了决心。他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不但没有解决，反倒更严重了……
“冲尘师兄？”约定好的时间，江小棠过来了。
宋天衍起身，一句废话也没有：“走吧。”
进了后殿，宋天衍在国师的“宝座”上转动了一下那只仙鹤的脑袋，然后带着江小棠进了一墙相隔的暗间。
顺着阴暗的楼梯往下，火光微弱的光芒传递而来。这里竟是一间复杂的地宫。
江小棠心中暗想，既然是地宝，必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宋天衍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身前传来他悠悠的声音：“地宫、密道，心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人，一向会有这样的地方。他们内心需要宣泄，却不能在人前，所以需要一间密室。而开关，他们一定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在他最常去的地方，近在咫尺。”
原来是这样吗？那这个地宫里，会不会就是国师的宝库？
正想着，他们抵达了一处密室。铁制的囚笼，令人作呕的血肉腐坏的臭味，还墙上挂的一件件刑具，让人毛骨悚然。
江小棠强迫自己仔细观察，既然说了要学习，就不应该退缩。
这些囚笼，大半空着，小半关着妖兽精怪，几乎都是奄奄一息。
江小棠动了动嘴唇，想问，又忍下了。
宋天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发现这个密室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样了。这些妖兽精怪，大部分被他放了血，或者取走身上的某样东西，大概是为了炼丹。”
江小棠眼里浮起不忍：“用妖兽炼丹，为何不直接将它们杀了，再取身上宝物？”
她不会圣母到认为，不应该取妖兽身上的器官，有些灵药，本来就是妖兽身上来的，比如熊胆、鹿茸。然而，这样活生生地取下器官，就太残忍了。
“谁知道呢？”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囚室深处。
这里并没有因为国师的死去而荒废，照样有几个道士守在那里，看管这些妖兽。而墙边用刑之处，捆着几个人，正是观主等金丹修士。
看到他们过来，几个道士齐齐抱拳行礼。其中一个从旁边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到前面。
宋天衍拂袖坐下，而江小棠，则在道士的引领下，坐到旁边。看管道士不知道从哪里端了茶过来，放到他们身边的茶几上。
江小棠闻着这些血肉腐烂的气息，里心一阵阵翻滚作呕，哪里还喝得下茶？何况这地牢中的茶，谁知道有没有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
宋天衍也没有用茶，他神情一片平静，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冷酷。
江小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一面，不自觉地握紧手心。
看到他进来，被绑在正中央的观主，抬起红肿的脸庞，看了他一眼。看观主的样子，就知道他被用了刑。
江小棠心思乱乱的。既然他们打算接管太玄观，收服这几个金丹修士是应该的。只是，眼前这一切，让她有一种难以接受的残酷。
“愿意了吗？”他的声线平静而冰冷。
愿意什么？江小棠在心中胡思乱想。
观主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又闭上了双眼。
宋天衍托着茶盏，并没有用茶，而是缓慢地转动着茶盖：“那就继续吧。”
他说完，那几个道士从墙上取下一根带骨刺的鞭子，用力向绑着的几个人抽了过去。
每抽一下，观主身上的衣裳都会被划破，带出血肉。观主没有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这是痛到极致，却喊不出来。另外几个金丹修士，有的强忍，有的惨叫。
江小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打了大概十几分钟，宋天衍抬了抬手，鞭打停了下来。他将一个纸包递了过去，一个道士接过，放到水桶里，倒进水搅拌。然后，拿了个水瓢，冲着那几人淋下去。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江小棠吓了一跳，那么痛的鞭打，他们都忍下来了，怎么一倒水就痛成这样？
“我认，我认！”其中一个金丹修士终于喊了起来。
宋天衍挥了挥手，负责对他用刑的那个道士停下。
“我愿意认主……”那金丹修士气若游丝地道。
原来是想认主？如果让这些金丹修士认了主，那么，掌握太玄观并不是难事。
接下来的一幕，让江小棠吃惊地瞪大了眼。
只见那个金丹修士身上亮起微弱的光，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长着鱼尾的精怪！
“仙长饶命，小兽愿意认主。”
观主睁开眼，狠狠地瞪了那金丹鱼妖一眼。
可惜，光凭眼神，他阻止不了这件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妖认了宋天衍为主。
认主结束后，宋天衍挥了挥手，鱼妖被解了下来。
他抛出一只玉瓷瓶，对道士道：“送他去疗伤。”
“是。”两个道士拖着那鱼妖出去了。
而这边，受刑继续。
两个小时结束后，宋天衍起身：“给他们疗伤。”
那些道士应是，恭送他和江小棠离开。
从那个血腥的地牢出来，江小棠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如果觉得不适合，下次可以不用来。”宋天衍的声音传来。
她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却冰冷的样子：“我……”
“觉得我可怕也好，残忍也好，直说便是，不用强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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