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乔家,乔四爷依然在厅中津津有味的欣赏抗战大片,不时晃荡手里的大烟杆,一副悠然自得十分惬意神态。
见此情形,乔玉撇嘴道:“爷爷,这种胡编乱造,又狗血又脑残的剧情,你居然也看得进去,品味实在是太极端了吧。”
“今天怎么了,火气那么冲?”乔四爷懒洋洋的抬头道:“谁得罪我的乖孙女了,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急着要去见阎王。”
“没人得罪我。”乔玉闷气道:“算了,不说了。小叶,陪我去玩游戏。”
说话之间,乔玉扯着贝叶匆匆走了,打算在游戏中征战砍伐一番,以发泄心里的闷气。王观自然不好跟着去,就在厅中坐了下来。
“她是怎么了?”乔四爷随口道:“有谁招惹她了吗?”
“没。”
知道是在问自己,王观摇头道:“石窟壁画那事有结果了,偷画的人是捉到了,但是买家却带着拓画跑了。”
“是吗,难怪小玉会发脾气。”乔四爷恍然大悟,然后笑道:“老陶这下子应该很自责吧,本是一番好心,却给他办成了坏事。”
“没错。”王观微微点头,轻叹道:“无论我们怎么劝解,陶老就是高兴不起来。除非能够找回拓画,不然这事该成为他的心结了。”
“老陶就是这种性子,书生气十足。”乔四爷淡笑道:“书生做事情很理想化,注定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王观笑了笑,不好接这个话茬。
“你别不信。”乔四爷傲然道:“如果这事他找我帮忙,肯定顺顺当当,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他本来想找您的,但是却让小乔拦了下来。”王观据实说道,
“真的?”
乔四爷微微一怔,突然展颜笑道:“我说小玉那么闷气,原来也有她的责任呀。唉,在外头闯了祸,最后还是要让我帮忙收拾。”
适时,乔四爷关了电视机,提着大烟杆摇头晃脑走了。
“怎么样?”
片刻之后,乔玉在厅门探出头来小心翼翼打量,发现乔四爷不在之后,立即笑嘻嘻的走出来问道:“你告诉他了吧,爷爷是什么反应?”
“他说你又闯祸了,害得他又要收拾烂摊子。”王观笑道。
“太好了。”乔玉拍手庆贺,笑眯眯道:“就知道爷爷不会撒手不管。”
王观一笑,心里也十分好奇这位晋阳乔四爷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以至于让乔玉那么肯定他要是出手的话,必然能够找到神秘人。
时间很快,只是到了晚上,王观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怀疑。
晚餐之后,乔四爷习惯成自然的提着大烟杆要去后院散步,不过与往常不同,他叫上了王观一起去。王观有些意外,却没有反对,就跟着乔四爷出去。但是过了片刻,他却发现这不是去后院的路,而是来到了西厢的一个房间之前。
在推开房门的时候,乔四爷随口问道:“你见血不晕吧?”
“呃……”王观微微一惊,本能的摇头。
“那就好。”乔四爷呵呵一笑,稍微用力就推开了房门。
就在这时,王观也轻步跟了进去。在走进房间之时,他的心里就有几分准备,但是真正进去看见里头的情况,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吃惊。
这个时候,房间的椅子绑了一个人,一个浑身是伤,血迹斑斑的人。此时这人脑袋低垂,几乎埋在胸口,好像没有什么气息。见此情形,王观真心惊吓住了。
“小子别怕。”
乔四爷淡声道:“他没死,只是半死而已。对了,现在估计是在装死。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绑你的是牛皮筋,越挣扎越紧,直接勒进肉里。”
最后一句,自然是朝绑在椅子上的人说的。
与此同时,本来没有任何动静的那人身体轻颤了下,然后慢慢的抬头。这一瞬间,王观也看得很清楚,只见那人脸上也沾了血迹,充满了阴沉的狰狞之色。
当然,这是王观的错觉,因为房间的灯光很亮,亮得好像耀眼的太阳光芒,甚至把地上的灰尘也照得纤毫毕现。不过再亮的光芒,照射在那人身上,却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或许是几秒钟,那人的目光在王观身上掠过,直接落在乔四爷的身上,声音十分沙哑生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不认识我,居然也敢在我的地头上犯案,果然是活腻味了。”乔四爷转了转手中的大烟杆,发现那人脸上依然茫然,顿时若有所思道:“原来是条过江龙,也难怪不懂规矩。”
说罢,乔四爷也懒得理会那人,直接朝王观招手道:“你来看看,这幅画是不是真的。”
“……哦!”
王观愣了一愣,才逐渐清醒过来,然后绕行两步避开那人,径直来到了一张桌子旁边,只见桌面上摆放了一块折叠起来的柔软画布。
王观上手一摸,就感觉画布很薄,而且极具弹性,显然这是特别制作的布料。
“有谱……”
感觉对了,王观定了定神,立即小心翼翼把画布一层一层的摊开。刹时一幅色彩斑斓,十分绚烂的宗教人物画像顿时映入眼帘。
这是一幅描绘西方净土世界的图画,画面中部一个绿波浩渺的七宝池,雕栏环饰,各色莲花盛开。佛及菩萨坐于莲花之上,面目慈祥,另外池中还有嬉戏玩耍的童子。
在宝池的上端,却是碧空晴朗,彩云缭绕,化佛腾空,飞天起舞,天花乱坠。宝池下方,乐师演奏着各种乐器,舞伎宝冠罗裙,跳起西域的胡舞。整幅壁画呈现出一派欢乐、祥和的西方极乐世界的景象。
这本来应该出现在石窟墙壁上的图画,现在却是惟妙惟肖的拓印在薄如蝉翼的布料中,颜色十分妍丽,仿佛有人刚刚执笔绘制一样,这就是偷天换日的手段。
所谓的偷天换日,绝对不仅是拓一层图案那么简单,实际上更是一种很高明的保护壁画的技术。没错,就是保护壁画。要知道唐代以前,也包括了唐代中前期,壁画才是主流。
因为那个时期,做纸的工艺不行,还没有发明出保存千年的纸张,所以文人雅士一般是在绢帛上书写或作画的。然而绢帛的成本很高,除了权势贵族,其他人还真用不起。那么在墙壁上挥毫泼墨,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但是众所周知,壁画的保存期不长,就算再怎么精心呵护,时间久了图案的墨色肯定会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最后甚至直接淡化消失不见。
出现这种状况之后,一些人开始研究怎么让壁画保存更久,然后就研制出各种丹青,也就是矿物颜料。用这些矿物颜料绘制壁画,果然能够保存很久很久。
不过有些人的研究方向却不同,他们觉得与其研究让壁画保存更长的时间,不如想办法抢救快要消失淡化的壁画更加契合实际。
这些人觉得,既然绢布能够让画保存更长,那么把壁画转移到绢布上就行了。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摸索,最终真让这些人成功发明了偷天换日之法。
一开始肯定只是临摹,后来就是慢慢的拓印,到了最后技术却发展到极致。
先把细薄布料粘贴在石壁上,再利用一些十分特殊的药水,均匀的涂抹在其中,使得快要淡化的壁画重新恢复往日的光彩。就在壁画回光返照的一瞬间,壁画彩绘处于微湿的状态,那么彩绘颜料就自然而然渲染渗透到布料之中。
等到药水慢慢的干透,再小心翼翼的把布料揭扯下来,立即形成了一幅新的图画,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偷天换日。
当然,这种手段对于壁画的伤害性极大,毕竟要壁画颜色激发出来,再把大部分的颜料渗透固定在布料之中形成新的图案,相当于一种损人利己的方法。要是壁画快要淡化消失了,利用这种手法使得壁画换一个形式延续下云,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然而,最可恨的却是某些利欲熏心的人,根本不在乎壁画是否达到濒危地步,他们只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把壁画拓印下来买个高价。而且一些人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手段更加的狠毒,直接来个斩草除根把原壁画毁了,剩下的拓画自然成为真迹……
很显然,绑在椅子上的那人,就是属于后者。想到这里,王观对于那人浑身染血而产生的怜悯情绪就淡了几分,甚至觉得这人纯粹是活该。
就在这时,乔四爷笑眯眯问道:“怎么样,这画应该是真的吧。”
“确实是真品。”王观点头道:“颜料色泽十分明丽,显然是前几天才拓印下来的,可以肯定无误他就是那个买家了。”
“没错就好。”乔四爷满意一笑,有些好奇道:“这玩意很值钱么?”
“这个不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仁吧。”王观解释道:“反正是很珍贵的文物,尤其是东南亚那些信佛的大富翁,一定舍得花大价钱买下来。”
忽然之间,乔四爷轻微笑道:“呵呵,要是把那人埋了,东西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嗬,原来是道上的兄弟。”
未等王观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人又开口了,声音干涩道:“我认栽了,只要你们肯放我离开,不仅东西归你们,回头我再奉上一笔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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