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取了个黑色肩背的包出来。
卫来将五副衣架并在一起,哗啦一声用力提出。
她带了五套晚礼服,都是长款,不同颜色、款式,专用的硬塑礼服包装袋,很有份量,下头并排五个盒盖透明的鞋盒,各色的配搭高跟鞋。
岑今说:“哦。”
泰然自若解释:“卫先生,这是个人生活态度问题。我觉得女人把自己收拾的好看一点没什么过错。看不看得惯,是别人的事。”
话是没错,卫来笑了笑:“岑小姐,我想我们都同意,你这趟去索马里,是谈判的,不是走红地毯的。”
“沙特人有专门的谈判团在摩加迪沙,记者不会来拍你。女人展示自己的美是没错,但海盗出没的地方,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克制,以免招来不必要的觊觎和麻烦。”
“再说了,这些衣服料子都挺好,带出去万一有个勾挂也可惜。你回来之后,多的是时间把自己收拾的好看,不急在这一时。所以这些没必要带。”
他把晚礼服放到旁边的桌台上,鞋盒也摞过去,刻意把动作放慢——预备着她如果反对,就再讨价还价一番,或者象征性地让她带一套。
这也是谈判,要留有余地。
意料之外的,岑今居然没说什么。
接下来是个很重的化妆箱,打开了之后分层分屉,无所不包,光是唇膏、香水就有十几款之多。
卫来斟酌了一下,也放去台面,岑今的目光阴晴不定,等他解释。
“岑小姐,非洲现在已经是夏季了,那么热的地方,不管你化成什么样,妆都很快会被汗糊掉,反而多此一举,这个……我觉得也没必要带。”
岑今的眼神在他和化妆箱间犹疑了一回,可是,近乎让人感动的,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再接下来是……
皮质的画盒,打开了,里头有一叠画纸,不同硬度的铅笔,大概二十多支。
这是个人爱好,他几乎想让她保留,但这画盒的确挺重,而且,她的背包也装不下。
犹豫了一下,画盒也被搁去了桌台。
理由是:非洲虽然总体欠发达,但是纸和铅笔还是不难买到,所以,没什么必要带。
岑今依然没反对的意思,“精简”进行的太顺,卫来反而有点摸不准,不知道她是不是准备集中爆发。
他继续,伴随着“没必要”,台面上越摞越多,横七竖八,都像是被打入冷宫的怨妇,圆瞪了心有不甘的眼睛。
无意间带翻一个绸包,束带口不紧,里头的春光泄了半幅,是半透的低腰蕾丝内-裤,略带珠光的银灰色。
猝不及防,卫来有些尴尬,动作很快地束好口,塞进她背包里。
岑今忽然制止:“别啊,按理说,人是猴子变的,猴子从来不穿这玩意,人也不用穿。所以,没必要带。”
卫来只当没听见,并不受她激,服务行业,挨点冷嘲热讽难免,就当小风吹乱头发。
精简完毕,背包居然有些松垮,卫来自忖是不是过分了点,想了想,打开她画盒,卷了一叠画纸裹几根铅笔塞进包的侧背袋。
又揿开化妆箱,建议她选支口红带上,理由是:如果这一路不舒服,气色不好的话,嘴唇上搽点颜色,还是很显精神的。
岑今食指一勾,从竖排的唇膏里挑出一支金色方管攥进掌心,说:“卫先生,这算不算打一棍子再给个枣?假以时日,你也可以上谈判桌。”
卫来就当她是夸赞:“岑小姐过奖了。”
差不多该出发了,东欧女人掀开幕布款步出去,时间是约好的,同一时刻,音乐骤响欢声大盛,流转灯的光甚至透过幕布,把这头的墙壁打的暗影憧憧。
岑今单肩背了包,打开侧面的小门,里头一道小楼梯,通往后门。
她摸索着揿亮楼梯间的灯,问他:“卫先生,这么配合你,我是不是能多活点时间?”
语带讥诮,自顾自先下去,赛德忽然紧张,舔了舔嘴唇,向他嘱咐:“卫先生,请务必保护好岑小姐。我们的船,还有船上的人……对她寄予很大希望……”
卫来回答:“从钱的角度,她是雇主,我是保镖;从性别角度,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无论哪个角度,我都会尽力照顾她。”
赛德嘱咐不出什么了,眼前的男人女人都是高手,和他们相比,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雇员。
他目送着卫来走到楼梯尽头处,将门打开掌宽的缝,耐心观察了一会门外的动静。
再然后,拍了下岑今的肩膀。
门一开一合,寒气还没来得及涌入,人已经消失了。
幕布另一侧,《假面舞会》恢弘的歌剧声传来,高亢的男高音里夹市井小民的急促短板,一个嘈切的世界迫在耳边。
赛德忽然觉得,这个歌剧选的不好。
***
顺着麋鹿之前提点的,后门出,沿车道往下走,一路和岑今也没有交谈,只是在快到车子时,拉了她一下,示意她站住。
然后打开车门,前座后座都看了一遍。
岑今问:“是不是担心坐进去,后座忽然坐起一个人,拿枪对着你,或者用刀割破你的喉咙?”
卫来说:“如果电影里老这么演,就说明现实中早发生过成千上百次了,小心些总没错的。”
他让岑今先上车,自己开了后车厢,麋鹿办事很周到,行李包在,还有个食品包袋,装压缩饼干、水和一个牛皮纸包。
卫来打开牛皮纸包的口,里头有一把全弹伯莱塔m9,一把史密斯威森熊爪,急救包和两枚麻醉针筒注射针剂。
留言纸上写:以防万一,路上防身,到了非洲,自己去搞。
卫来明白他意思,这些东西过不了机场安检,到时候得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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