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冥宫。
高阁凌空,静临白水。
惊虹悬天而落,冉冉入湖中,上面漂浮大小不一的红叶,叶叶知秋。
三五只水鸟悠哉悠哉过去,溅起水纹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叶梦得头戴逍遥道冠,身披竹色夕照法衣,腰悬龙湖玉佩,他双鬓微霜,额头有淡淡的纹路,少了三分锐气,多了两分从容。
待叶梦得来到殿前,止住步子,目光下澈,看着檐下的成排编钟,不发一言。
时候不大,有捧香玉女自殿中走出,见到叶梦得,轻声道,“叶长老,仙尊在殿中等候。”
叶梦得点点头,大袖一摆,跟在捧香玉女身后,进入宫殿。
只见叶叶浮水,如同兰舟。
其上晕着晶晶莹莹的满月之光,似乎随时都会溢出来,像是流沙一样,细细密密。
风一吹,叶上莲香阵阵,沁人心腑。
叮当,
一声清脆的玉罄后,郁郁的水气像是帷帐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掀起,一座精致的阁台由远而近,轻纱低垂,歌声悦耳,如梦如幻。
阁台到了近前,一名女冠彻底显出倩影,云鬓雪肤,妙音仙姿,手中持着宝莲花,人面莲花,相映成趣。
叶梦得见女冠出现,上去行礼,道,“见过仙尊。”
“嗯。”
女冠点点头,声音一发,像是鸾凤齐鸣,悦耳动听,道,“叶梦得,你在我门下已经快千年了吧?”
叶梦得目光沉沉,不假思索地道,“九百八十二年。”
“不短的时间了。”
女冠摇着手中的宝莲花,天地间的香气愈发浓郁,道,“当年你也是有资格争夺门中的造化玄玉的,可惜命运不济,才痛失先手,功败垂成,现在想来,也是可惜。”
叶梦得没有说话,可是拢在袖中的拳头攥起,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通向天仙的道路就是这么残酷,虽然不甘,虽然难受,但经过千年时间,已经没了可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转世之后,能够从头再来。
女冠当然明白门下的这位真仙三重的护法长老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道,“待你转世之后,我会亲自接引于你,收为亲传弟子。”
叶梦得听到这句话,原本波澜不兴的眸子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辉,要是有天仙护持,转世之后,可谓是最好的结果。
叶梦得当然知道这样的好事不会凭空而来,于是立刻开口道,“不知道仙尊大人有何事吩咐?”
女冠玉手一点,荷叶片片,在周匝漂浮,看上去有无数的玄妙,然后才开口道,“刚才在上九宫中召开天仙会议,我推荐了你前往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
叶梦得没了晋升天仙的可能,最多的时间就是调教弟子,只是依稀知道三十三天的变化,并不十分了解。
“三十三天的消息待会会有人交给你。“
女冠螓首低垂,挡下目中的光华,道,”你去三十三天后,会充当陈岩的副手,要多想多说多做。“
叶梦得听了,先是一愣,作为副手,一般是要谨言瑾行,现在反其道而为之,不同寻常啊。
不过叶梦得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道,”明白了。“
方桐仪持花一笑,然后随即隐去,一摆手,云阁翩然而去,隐在水天中,不见了踪影。
叶梦得等了一会,就见一道童出现,手上托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玉简,瓷瓶,法宝,道,“叶长老,这是仙尊交给你的。”
叶梦得平平静静收下来,先是用手一点,将玉简中关于记载三十三天的消息翻阅了一遍,然后收起瓷瓶和法宝,冲着宫殿深处行了一礼,大步走出。
且说方桐仪回到界天的中央,周匝莲花万万千千,叶叶相接,见不到尽头。
莲叶之上,时刻变化的时空之影摇曳生姿,交织出瑰丽的景象。
少顷,金戈铁马的声音响起,铮铮有杀意,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似乎是万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一块涌来,叠加而成的,听上去颇为怪异,道,“你安排叶梦得前往三十三天,是担心陈岩能够一举成功脱颖而出?”
方桐仪用手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不紧不慢地道,“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一点,没有错。”
“也是。”
来人表示赞同,不过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看上九宫中的事,东方朔可能和掌教一脉有默契。”
“这个不好说。”
方桐仪沉吟少许,组织语言道,“不过东方朔肯定和金乘妙玄仙尊有沟通是没错。”
“嘿,”
来人突然嘿了一声,语气莫名道,“当初将陈岩送上玄水殿副殿主的一招真是妙手,九霄灵宝仙尊虽然不问俗事,但对玄水殿的自己人还是颇为照顾,要不是他开口,陈岩这个正职也不好拿下。”
方桐仪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上九宫中,她和东方朔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还是掌教隔空传音,询问了没有参与会议的九霄灵宝仙尊的意见,才一锤定音的。
来人继续说话,道,“以往玄水殿的人,都是胸无大志之辈,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九霄灵宝天尊可能也懒得多问,反正改变不了什么。”
他顿了顿,刀剑交鸣般的声音响起,道,“不过从九霄灵宝仙尊对陈岩的态度来看,我们以前的判断还是过于主观。”
方桐仪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颇有些无奈,道,“九霄灵宝仙尊向来孤傲不合群,求道之心坚定,就是我们也很少与其打交道,非常陌生,他的所思所想,我们也是雾里看花。“
”所以我说,当时力主将陈岩送去玄水殿的人,才是真的深不可测。“
金铁般的声音响起,引起虚空嗡嗡嗡作响,从其中,可以听到浓的化不开的忌惮。
“大家都在下棋落子,就看谁的手段更巧妙了。”
方桐仪声音清冷,有一种出尘的冷漠。
在同时,陈岩已经接到飞信,正前往斗圣小观天,拜见斗圣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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