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10月20日,周金国有些忐忑的到了军部开会。▲∴頂▲∴点▲∴小▲∴说,.以往他也曾经去过军部开会,每次大规模战斗之前光复军都会召开会议,首先师长以及以上级别的会议,他们召开战役动员会议。等会议讨论出一个结果之后,以师为单位召开动员会议。讲述完了战役目标之后就是军事讨论。最后营长以及营长以上级别召开一次大规模动员会议。这次动员会议结束之后,就是投入战役各军级别的总动员。从上到下一起动员。
这次根本没有听说总动员,却把周金国叫去开会。团长、旅长、师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达来下。周金国很希望这次会议的内容是进军整个湖南,看了这个模样,他又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
参加会议的人员不是很多,却有军长、师长、团长、营长,从军阶上看,有些人是中尉军阶,甚至还有少尉军阶的。中尉军阶的或许有当上营长的,少尉军阶顶多是个连长。部队里头开始普及普通话,可听着大伙的发言,基本都是湖南口音。即便那些广西口音浓重的人员,例如第四军军长雷虎。他家在湖南与广西交界处,很难把他完全踢出湖南人的行列。
听到这些熟悉的湖南口音,周金国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他给韦泽都督写的信起了作用,韦泽都督决定让部队北上。
等大家坐好,雷虎开口说道:“在座的同志们很多都给韦都督写过信。我先给大家说,都督这么忙,每天给他写信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督不可能把信给看了,都督府有人专门负责审查信件。不过大家的信都是要进军湖南的,这件事都督已经知道了。”
听完这话,周金国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知道韦泽都督下面有人专门负责看信的事情,这已经让他感到万分激动了。更不用说韦泽都督已经知道了周金国的请求。
没等周金国开口,就有个抄着岳州口音的团长激动的说道:“军长,都督让我们北上了么?”
雷虎摇摇头,“现在部队暂时不能北上,不过都督下令,我们可以在湖南进行联络,派人秘密到部队同志的家乡那里打听联络。先弄清楚大家的亲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听到这里,周金国已经起身喊道:“我们郴州距离永兴不过百十里地,我愿意带队去永兴打探消息。”
盯着周金国看了片刻,雷虎摆摆手,“是周金国同志吧,你先坐下。这次打探消息却只是一个附加任务,总政治部下令,部队要在湖南宣传我军在土地问题上的理念。那就是土地国有,耕者有其田。各个部队首先自己弄明白这件事,然后到整个湖南进行宣传。”
这帮心急火燎的等着打听家里消息的军官们听到这话都愣住了,想打探消息直接派人去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立刻就有军官起身就此询问雷虎。
雷虎答道:“我们部队里头两广的同志且不说了,现在部队不仅有湖南的同志,还有湖北、安徽、江苏的同志,甚至还有河南、河北、山东的同志。你们想家,这些同志就不想家?你们大张旗鼓的去打探消息,那我问你们,这些同志说我们也要回家打探消息,我怎么才能让他们觉得我怎么不让他们去?咱们是部队,是要服从命令的。”
这番话倒是镇住了湖南籍的同志,他们都是军官,若是部下们整天想的都是回家,整天吆喝着要回家看看,或者说打回家里去。那这些人的工作是不用干了。被军长雷虎这么一吼,大伙倒也老实了。湖南的同志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得到打探家里消息的机会,这已经不错了。要求更多,大家也觉得不是那么合适。
最后湖南籍的同志们服从了军长的命令,大家接受了在部队里头先搞“土地问题理念”的全面宣传,部队内部宣传完毕,接着向整个湖南开始宣传的时候,他们打听家里情况的愿望自然能够得到满足。
周金国对此自然是非常满意,他家永兴距离郴州这么近,一旦开始打探,他自然是最快。所以部队政治部开始推行宣传的时候,周金国全力加入了推广的行列。
身为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出身的周金国,见识过在广东推行的授田令,周金国觉得土地国有没什么问题。农民种地纳粮几千年,交交公粮根本不算事。特别是经过学习“算账”之后,周金国明白了一件事,农民向国家缴纳三成的公粮看似很多,如果农民只向国家缴纳三成公粮的话,还能留给自己七成。可按照原来的“规矩”,农民要向官府、地主、宗族、寺庙缴纳总数超过五成的粮食。若是再加上掌握在地主、宗族等高利贷的盘剥,农民一年七成收入都被那帮人拿走了。两相比较,只收三成公粮的光复都督府可是货真价实的仁义。
自己这么想,周金国也相信部队其他同志也会这么想。但是经过几天的宣传之后,周金国发现事情并非是那回事。不少指导员、连长、排长对宣传会议反馈回来消息中,不少同志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土地国有之后,我家的地岂不是没有了?”还有人提出,“我们打天下,不就是要坐天下,我们当不上什么大官,可总得多分点地吧。”
营政委陈耀光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在营的光复会会议上对同志们的理念很是不满。“土地国有可不是国家把敌对者的土地给国有了,而是整个中国所有土地都是国有。这些人都想什么呢?”
身为跟了光复军八年的老军人,周金国当然能明白政策上的理念,当年太平天国就提出过土地国有,甚至在不少地方都实施了土地国有政策。周金国家其实没有多少地,若是按照授田令的政策,他家人可以得到远比以往多很多的土地。所以他自然是支持这个政策。
当然,对于下面同志们的看法,周金国倒也是能够理解。土地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谁不想多要些土地?只是想去打探自家情况,首先就得完成军队中的土地问题政策的宣传。周金国说道:“军长要我们宣传,我们已经宣传了。同志们有些想法,也是常见么!”
听了这话,政委陈耀光怒道:“宣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还是要大家理解和接受这些政策么?大家没理解,能叫宣传完了?我说老周啊!你现在下令冲锋,部队只是听到了,然后动都不动,你说这就是你下完命令了?”
听陈耀光这么一说,周金国倒也不再试着糊弄了。部队宣传的目的自然不是只说说而已。无奈的砸吧了一下嘴,陈耀光说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讲道理么!”陈耀光大声说道。
陈耀光先去军部开了会,第二天回来之后在营里头先把主要干部召集起来。陈耀光整个人显得颇为亢奋,他站起身,对着干部们大声说道:“土地国有,是因为土地是给种地的人种的。对咱们光复军来说,谁不靠种地为生,谁就不能分地。这地是给种地的人的,而不是再弄出一批地主来租地给别人种,然后靠收租活着。韦都督已经说了,咱们光复都督府所到的地方,不管谁都一样。韦都督他自己不种地,咱们光复都督府就不会给韦都督分地。别说一亩地,半亩地,一分地,一垄地也不会给韦都督。对韦都督尚且如此,对谁都一样!”
周金国目瞪口呆的看着亢奋的陈耀光,嘴里虽然没说出什么。可周金国心里头忍不住呐喊了一声,“我操!”说事竟然把韦都督都拿出来说事,震惊之余,周金国已经明白了陈耀光为何看着如此兴奋,他也明白了在军队中地位越来越高的政治部的决心。
其他干部也和周金国一样,被政治部的这股狠劲给吓住了。好半天都没人敢吭声。而陈耀光接着说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是韦都督下令让大家说的。而且韦都督说的清楚,咱们光复会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来就会这么做!大家大胆的去和同志们说,不用怕!”
政委不怕,他们政治部是韦泽都督直接领导的部门。可周金国却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在接下来的诸多会议中,陈耀光的话在部队里头引发了极大的震动,周金国只是跟着听,别人问的时候也按照规定回答一下。可他却根本不敢这么主动宣扬。
又过了几天,在军部下达了一批处理人的消息。有几十名军官因为私下写信给韦泽都督,说政治部的人拿韦泽说事,有说他们假传圣旨的,有说他们对韦泽不尊敬的,还有些说他们竟然敢剥夺韦泽都督分地的权力,实在是胆大包天。
对这批人,韦泽亲自下令,明确表示希望部队的同志明白,光复会、光复都督府在土地问题上的态度始终如一,地是分给种地的人,让他们努力种出粮食的。而不是用来当地主作威作福的,韦泽自己不种地,他当然没资格分地。对这些同志的想法,韦泽给与了严厉的批评。而军部里头也立刻下令,暂停了这些同志的职务,组织他们进行学习。
见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想借用韦泽的人都偃旗息鼓,全军都明白了一件事,在对待土地问题的态度上,韦泽与政治部完全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进入了持久战的阶段。
即便是明白了韦泽的态度,可还有相当一部分官兵并不太能接受这个态度。在这个阶段,周金国也看出了端倪。凡是家里没什么土地,或者是参加了授田令的官兵,他们没什么反对。但是那些家里头土地比较多的同志,对土地国有政策都不太满意。他们不反对通过授田令获得新的土地,他们反对在得到土地之前,就得先把自家的土地交出去。
有些同志甚至公开说,即便是他同意部队的态度,可他们家里头的人却不会答应的。在这些人中,周金国甚至发现有些是湖南本地人。
身为一名加入光复军七八年的老战士,周金国突然有点怀疑,韦泽都督下令先整顿部队,就是知道有太多人只怕并不认同土地国有政策。有过上一次“反对山头主义”“反对地方主义”的经验,周金国对这些同志的前途感到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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