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昌荣求见韦泽的时候林阿生还没走,跟着秘书进到办公室见林阿生也在,韦昌荣并没有寒暄,他直接说道:“四叔,这件事里面韦昌寿可未必是主谋!”
即便是韦昌荣说的能对案情有重大影响的话,林阿生仍然静静的听着。身为政法委的党委书记,林阿生审过很多案子,听过的各种瞎话、谎话不计其数,这些年的经历把他历练的早就对语言有着强烈的免疫感。说什么与做什么并无关系,从来都是如此。
韦泽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摆手示意韦昌荣坐下,然后靠坐在沙生静静的等着韦昌荣说完。
“韦昌寿做人不行,弄得周围人嫌狗不待见。就他这德行不可能建起这么长一条走私链条出来。这件事里头他是重要参与者,这是肯定的。不过定然有人在后头唆使他,也定然有人在建这样一条走私链。四叔,我知道你不喜欢韦昌寿。我也不喜欢,干出这等事,该杀就杀了。但是我们不能让那些真正的坏人逃了惩处!”韦昌荣说的义正词严,态度也没有恼羞成怒。当然,他的话里头也把他真正的恼怒给说清楚了。
韦泽对韦昌荣前面所说的不置可否,他只是问道:“这件案子里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了!”韦昌荣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林阿生起身说道。
韦泽把林阿生送出了门,这才回来说道:“你说的这些事,阿生已经查清楚了。他这次来找我就是想问问我是否有什么指示。毕竟么,我身为皇帝可以特赦任何犯人。我让林阿生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特赦任何人。”
见韦泽完全没有失去冷静,韦昌荣倒也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韦泽此时勃然大怒,接连下达一堆严惩,绝不绕过的命令。当有人把责任牵扯到韦泽头上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敌对问题,这就是一个政治问题。韦泽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冷静对待,先弄清楚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到底是谁。
“还有啊。你四婶给我说……”韦泽继续说道。
“大婶还是二婶?”韦昌荣问道。
听到这么一个看似不切合现在局面,但是饱含意义的问题,韦泽顿了顿,把想问的话咽回肚子里头,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咱们韦家的人得管起来,韦昌寿出这件事,某种意义上是咱们对他关心不够。咱们没有好好管他,咱们觉得他烦,就跟放羊一样让他这么自己胡混。他们不是想上进么?专门给他们组建一个班,文的武的都教。他们想上进,很好啊。把他们教成才。你以前也是搞作战训练的,我委托你把这帮人都给集中起来,从最初的一点点的教他们。昌寿是没救了,已经一条人命出去了,其他人不能再让他们出事了。”
韦昌荣仔细打量着韦泽的表情,却见韦泽并没有任何隐藏的恶意。仔细一想,韦泽的处置也是现在最正确的方式。把韦家那些投奔来的人管起来好好教育,他们能不再被人坑,对韦泽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件事我立刻就去办。”韦昌荣答道。说完之后,韦昌荣听了片刻,又正色说道:“四叔,现在的确是有人故意做些事情。我虽然看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四叔你可得小心些。”
韦泽冷笑道:“功臣么,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如果觉得自己预料的奖赏没有现在到手的多,不高兴也是常见的。只要制度建起来,他们总是能看清局面的。”
光复党全国代表会议此时已经到了尾声,韦泽也毫不避嫌,让政法委出面向全国代表们做了一个专案报告。汇报了广州重大走私案的侦破情况。现在经济情况相对单一,工业企业都是国有资产,这等走私行为一查就清楚了。
林阿生非常清楚的把这帮人所作所为讲的一遍,这帮全国代表们都瞠目结舌。这帮人胆子之大,做事之有计划,有步骤,有手段,让这些出身底层的全国代表们大开眼界。
“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进入最后的审判,现在告诉大家就是让大家擦亮眼睛,不要在同类事情上上当受骗。国法无情,莫伸手,伸手必被抓!”韦泽在最后语重心长的对代表们讲。
“都督,这帮人满门抄斩吧!”有直性子的代表喊道。
这话引起了不小的共鸣,当然也有人给了这直性子之人以白眼。既然韦泽的亲戚都牵连其中,满门抄斩就会波及韦泽。
韦泽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我们是有法律的,大家要依法办事!咱们对内部的处理没有满门抄斩的法律条文。所以不用想着杀满门泄愤了。”
“那就让他们欺负到都督您头上么?”有代表怒道。
韦泽摆摆手,“我得给大家说清楚,他们的目的是要走私,而不是要来欺负到我。所以我要给大家说清楚,走私是绝不允许的。不管是谁,牵扯到走私里面的时候绝不放过。这点我得先说清楚。这里面的肖碧宇同志在佛山战场上险些战死,审查他的时候,肖碧宇哭着说他给国家立过功,流过血,卖过命。这都是真的,但是以前立过功,是不是以后就能犯罪了?我问问大家,大家觉得有没有这么个道理?”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闭上了嘴。韦泽能料到大家会如此沉默,但是真的遇到之后,他还是有些失望。开国功臣们当然希望自己拥有不受法律管理的特权,这是每一个时代都有的问题。不用说朱元璋杀功臣,就是新中国那样坚定的革命组织,开国之后不照样有刘青山张子善这样的人开始胡作非为么?杀刘青山和张子善的时候,不照样有很多人试图为两人求情。
韦泽正色对全国代表们说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想不被法律惩处,那很简单。不犯法就行了。法律是什么?法律是社会的底线。法律所规定的是低的不能再低的标准。法律不允许大家走私,那自己不走私,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法律不许大家杀人,那不杀人,自然就不会有问题。而且法律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在座的全国代表们同意的条文么?大家自己接受的法律,那就得认。自己说话都不算数了,那这个人还有什么信用可言?谁还敢相信这样的人呢?”
给光复党全国代表们讲只是整个处理的一部分,在11月中旬,整个海关系统里面开始自查的时候,沈心找到了吴辽。此时吴辽已经是广州军分区司令,是货真价实的御林军统领。作为政治部主任,沈心非常严肃的对这位前辈说道:“吴司令,当年的佛山战役里头,你手下的部队打了我军到现在最艰苦的一仗,很多同志负伤之后退役。他们在各个重要部门工作。我现在想请问你一下,有没有同志犯了错,甚至是犯了罪,然后到你这里来求情,请你帮忙的?”
吴辽神色冷淡,他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说道:“有!”
见吴辽坦承此事,沈心松了口气,他说道:“那么吴司令,能否请你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
“不能!”吴辽还是带着冷淡的表情答道。
沈心并没有生气,他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我不能出卖这些兄弟。”吴辽答道。
沈心微微叹口气,他说道:“吴司令,如果说是敌人来逼问你同志的消息,你坚决不说,那是不出卖兄弟。可你现在是政府的一员,你是光复军中央卫戍部队的司令。你是认为我们光复军是这些兄弟的敌人么?”
吴辽瞪着沈心,毕竟是老军人出身,更经历过死生一线的惨烈战斗,那种威严与压力让沈心都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僵持并没有维持太久,痛苦的表情浮现在吴辽脸上。他双眼紧闭,拳头攥紧,痛苦的喊了一声!“哎呀!”
沈心也不继续催问,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看着吴辽脸上肌肉跳动,沈心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同情来。
过了好一阵,吴辽才睁开眼睛,此时他眼中已经有了泪花,“沈主任,能不能放他们一马,这些人也是被人给骗了啊!”
吴辽的绝望是如此强烈,看的沈心都觉得有点心悸。
“沈主任!沈主任!”吴辽用激愤与绝望的声音喊道,“都督以前对地主、士绅还有读书人一直看不上眼,那时候我还觉得都督有点过了。现在看,都督可一点都没看错啊。咱们的兄弟们上阵打仗什么时候怕过死?那都是掉脑袋眼睛都不眨的好汉。可他们当了官,手下的那帮人很多都是以前的地主、士绅、读书人。这些人读过书,能通过公务员考试。混进了咱们的队伍,就是这些人整天在这些兄弟耳边吹风。这帮兄弟一时糊涂,就上了当!你说要杀这帮兄弟,他们犯了错,能不能饶过他们。我觉得真正该杀的就是那些地主、士绅、读书人。这些坏人硬生生把咱们的好人都给带坏了!他们才是该杀的!”
吴辽的声音从痛苦变成了愤怒,到了最后,吴辽已经吼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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