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政委躺在床上,山区的秋天可不暖和,祁睿把行军毯子在身上裹得更紧了些。眼瞅着就要半夜11点,他依旧睡不着。周新华的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祁睿,你有工作能力,军事基本功很扎实,作战中有足够的想象力,也够坚定。我认为你也不缺乏上前线的勇气和果断。加上你有充足的功名心与事业心,我认为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以你父亲为榜样。我认为这就是你和你父亲的不同,你是想做你父亲那样的人。而你父亲只是做他自己。”
这种深刻理论的话祁睿听的多了,所以周新华的话里面并没有让祁睿感觉惊世骇俗的说辞。让祁睿为之震动的是周新华对祁睿的看法。一句‘你是想做你父亲那样的人。而你父亲只是做他自己。’让祁睿觉得有种黄钟大吕振聋聩的感觉。
老爹韦泽在祁睿眼里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祁睿先很敬爱老爹,不过老爹和上司也从来都是男性们非常痛恨的存在。祁睿无疑也是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貌似永远正确的老爹,祁睿也有强烈的被压抑以及想反抗的感觉。
在祁睿看来,老爹韦泽说过很多正确的话,办成过很多正确的事情,但是他个人并非正确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些正确的话以及正确的事,他老爹韦泽就是个性急、冷漠、刻薄、傲慢的家伙。祁睿觉得自己还真的做不到老爹韦泽的境界。
就在心里面考虑着老爹种种缺点的时候,祁睿突然觉自己这是走错了方向。周新华提醒的话里面的真正意思不是老爹韦泽是个什么人,而是要祁睿做自己。这么一想,祁睿又觉这才是最难的。不管怎么挑老爹韦泽的刺,祁睿始终很清楚自己一身所学到底来自于谁。
“一直听说找到自己很不容易,现在看,的确不容易。”祁睿忍不住感叹道。想明白了这点,祁睿突然就来了困劲,精神一放松,他转瞬就睡着了。
天亮之前祁睿就醒了,野战军的工作其实很有计划性。战役安排之所以让参谋部死的心都有,是因为部队要连吃饭、行军、休息在内的所有计划都给安排好。还得接受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现实,努力与现实进行妥协和毫不妥协的斗争。
所以司令部反倒是一个表面上看,更加轻松的存在。各级指挥员只需要做出判断,然后等结果。祁睿身为政委兼部队培训的主官,他就把昨天有关‘摩托化步兵只是战争手段,不要完全刻板的按照摩托化步兵作战’的想法做了个文案,与随军军校以及作战训练部门的同志讨论一番,大家对此颇为认同,对文案进行了修改之后,就给下去了。
下去之后,祁睿突然觉得心有所感,就让同志们先留下来。祁睿说道:“同志们,按现在的局面,北美战争大概还有一两年就打完了。咱们征服的这广大土地就归中国所有。中央已经强调,制度上必须坚持土地国有制。我想问问大家对这个制度有什么不理解的,如果你们没有特别的不理解,我就准备在和其他部队会师后,办一个培训班,把这方面的内容给强化一下。”
“政委,都督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有同志带着异样的表情问祁睿。
祁睿心里面很不爽,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答道:“都督来视察的时候已经对部队讲过,咱们部队里面一直在训练和作战,政治处也没有专门的内容,对于这方面的学习并不深入。战争打到现在的份上,西海岸各省已经开始重新分田分地,既然部队编入预备役之后要留在北美,我认为让大家理解这些政策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个要求,会议一时有些冷场。祁睿见没人反对,就把此事记录在党组织工作的备忘录里面。记录完毕后,他接着说道:“四兵团和五兵团的作战经验,按照规定,在战役结束后就会上报战区。我已经给战区打了报告,希望两个兵团都能给我们派来人员进行交流。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做准备。不过我们有自己的作战环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概是没希望如同四兵团平原进军般的迅。”
“政委,我们上次讨论的丘陵地区作战,要不要再给部队强调一下。”随军的军校人员忍不住问道。
这话一出,祁睿心里面就有些后悔。他当时只是在考虑此事,没想到一部分军校人员就动了心思,想把借此机会弄出一个丘陵作战的纲领出来。祁睿觉得这做法实在是扯淡,摩托化步兵一直没有特别的丘陵作战经验,五大湖地区的山不高,但是那地方可不能算是丘陵地区。对于这种想先占着茅坑的做法,已经有作战部队的同志私下向祁睿提出了意见。现在那些作战部队的同志脸色不爽的看着军校人员,还沉默不语的看着祁睿。
祁睿离开说道:“找熟悉丘陵的同志加强比较我们传统的丘陵以及德克萨斯州的地貌的相似和不同的地方。摩托化步兵的丘陵作战,等积累起战斗经验之后再立项也来得及。”
作战部队的同志听了这话之后神色立刻放松了不少,军校部门的人员露出的多数是失望的表情。祁睿不想对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正在他准备讨论第三个话题的时候,军校的吕教员忍不住说道:“现在开这个项目也没问题么。我觉得军校和部队的同志们各处一半的人员,这也挺好。”
祁睿登时就不爽了,他眉头一皱就开始言,“现在是要提高大家在丘陵地区作战的经验。摩托化步兵在丘陵地区作战的样本基本没有,现在做这个科目为时过早。”
“我觉得祁政委说的对。大雁还没打下,讨论是烧了吃还是烤了吃,为时过早。”部队的同志立刻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对祁睿的支持。
即便是遭到了这么多的反对,吕教员也只是别开了脸,而没有放弃的意思。这让祁睿更加不高兴了,他能理解军校这帮同志们想抢功,抢夺主导权的打算。而祁睿可没有让这种打算得逞的意思。
“现在讨论下一个问题。部队做好在平原地区实施追击战的准备……”祁睿强行开启了接下来的议题。
会议结束之后,祁睿觉得很累。工作就是如此繁琐,总是让人很容易就感到疲惫。他离开会议室前去食堂的时候,吕教员却在转角处等着祁睿,见到祁睿过来,他立刻就上来要求和祁睿说事情。
“说吧。”祁睿看这家伙态度坚定,也只能听他说完问题。
“政委,我们军校可没有抢功劳的意思。您不觉得作战部队对于我们军校其实很提防么?”吕教员情绪颇为激动。
祁睿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皱着眉头批评道:“吕教员,我们当下要的是强化作战部门的能力,让大家更好的掌握战争技能。你这么坚持,是不是要破坏团结?”
“祁政委。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在祁睿的批评下,吕教员的脸色显得极为委屈。
“你没这个意思,那为何要反复说作战部队的坏话?”祁睿追问道。
“因为……,因为……”率吕教员一时语塞,不过没过多久,吕教员说道:“祁政委,你去问问作战部队的同志,肯不肯把作战数据立刻给我们共享,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准备自己起炉灶了。”
“笑话!”祁睿一时竟被气乐了,“作战数据和作战安排那是要等到作战讨论之后才能考虑是不是给其他部门。即便作战没问题,部队论功之前,这些数据总不能拿出来,那会引攀比。若是作战有问题,这些数据更不能拿出来。那会导致更多的麻烦问题。你连这些基本的讨论都不清楚么?”
即便被这样的直接用事实批评,吕教员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只是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但是依旧向祁睿强调,“祁政委,我听人说,作战部队的同志是准备先把这个数据拦截下来。等他们自己拿出一套关于丘陵作战的理念后,才给我们军校部门。这个应该不是假的。”
祁睿这次没有说什么,如果吕教员一开始就这么讲的话,祁睿未必相信,但是他会觉得这说法比较合理。不想和作战部队争功并不等于就不明白作战部队有独吞功劳的打算。
“吕教员,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对此事做出任何言。等开始做项目研究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但是在那时候之前,所有的讨论都是空的!我要求你不要再讨论这些问题。”祁睿正色说道。
看拗不过祁睿,吕教员只能答道:“好吧。”
祁睿本想把这个问题放下,但是他突然联想起一件事。今天会议讨论的时候,祁睿自己先关于未来利益的问题,特别是土地国有制保障退役人员的利益问题进行了讨论。与会者们应者寥寥,觉得不以为然的貌似是大多数。
后面这个课题研究方向的问题,大家为了利益争夺的很强烈。这到底是祁睿的话挑起了这帮人对未来利益的问题,还是这帮人早就准备好了在这方面进行争夺呢?祁睿想了片刻,认为这些人大概是早就有所准备。如果没准备的把,这位吕教员怎么会如此笃定作战部门有独吞成果的准备呢?
回想起在24军的时候,祁睿那时候虽然级忙碌,但是总没有那么多费心的事情。从司令部到一线,部队作战勇猛,各部门任劳任怨。有了问题都是以解决问题为第一要务。难道这真的是所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么?
到了下午,司令部就接到了战区的电报。电报内容是四兵团希望能够与六兵团在俄克拉荷马城会师,至少是一部分部队完成会师。
这个要求立刻在六兵团里面引了讨论,后勤处的处长皱着眉头提出了一个看法,“难道四兵团的后勤供应不足,所以想会师之后借调一部分物资么?”
祁睿听了这个看法之后的第一瞬间是想对此评价为‘小聪明’,第二瞬,祁睿就生出一种拍案称是的冲动。四兵团的后勤运输是先把物资从西海岸运到五大湖地区,然后从五大湖地区南下从美国北部一直运到墨西哥湾。此时四兵团冲在最前面的部队正在新奥尔良城附近进行激战,光靠想就知道四兵团的后勤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若是以前,祁睿这么想想也就罢了。现在祁睿突然觉得自己对此等态度真的没办法视若无睹。如果从六兵团政委的角度来看,他必须从六兵团的利益角度看问题。若是四兵团在整个北美战争中只是一个辅助的角色,大杀四方,承担激烈战斗的是四兵团和五兵团,那六兵团艰难行进上千公里,千辛万苦的消灭敌人,控制交通线的行动就只会成为四兵团和五兵团的配角。
但是祁睿觉自己并不是只想作为一个兵团级别的指挥员,他总是想和他老爹韦泽那样从最高的高度来看这个问题。如果从整个光复军的角度来看,这种地方主义山头主义的做法就显得很不合适,甚至是必须批评和反对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祁睿就选择了先闭口不言。在军校体系里面,祁睿是总负责人,军校的各个教员都必须服从祁睿的命令,也没人拥有可以挑战祁睿行动的能力与威望。祁睿可以在那个方面上要求吕教员闭嘴,不许乱说话。
在兵团司令部里面,能够与祁睿掰掰腕子的人多了去了。因为有过各个岗位的经历,祁睿知道哪些部门都拥有何等的权力。光复军里面虽然一直讲政委的作用,不过政委必须非常会打仗,甚至比司令员更会打仗。这才是政委这个职务一直能维持的原因,若是政委只是一个监军的角色,大概这个位置早就被搞掉了。
祁睿确定自己很能打,不过他并不敢确定自己能够一身挑起司令员与参谋长的职务。
后勤处处长担心四兵团提出会师的目的是要东西,这个理由让一众的指挥员们都不反对。的确,会师的意义就是双方可以合作作战,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各个兵团都在自己的作战方向和领域各自为战。四兵团先提出这个要求,固然是因为六兵团和四兵团互相接近,存在了协同作战的可能。四兵团大概是分不了六兵团的功劳,所以分点六兵团的物资,倒也挺合适。
所以这件事反倒没人持特别的看法,兵团司令周新华根本不提这个问题,他只是问道:“我们现在有没有会师的需要?”
祁睿眼睛一亮,他觉得周新华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有水平。如果六兵团的一众指挥员认为有会师的必要,或者至少是多数指挥员认为有会师的必要,会师就自然而然的排上了议事日程。如果大家都觉得会师没必要,兵团自然理由充分的表示不支持会师。接着就是战区司令部是不是强行下命令要求六兵团派兵会师。
当了政委之后,祁睿也是恶补政治部门工作的知识。政治部门的理论中就有团结群众,周新华虽然不是政委,不过把团结大多数的做法干的很合理。团结了六兵团的大多数之后,很多问题都能够轻松解决啦。
指挥员里面也的确有支持会师的,例如‘彻底打通铁路线,把美国佬从铁路两边完全赶走。这对于我们的战斗总是有好处的’。
不过反对意见也有,‘我们已经把我们分区的美国佬从铁路两边完全撵走,且不说人员交通的问题,光是我们自己的兵力就不足以维持这条交通线。我们控制的铁路到四兵团控制的铁路之间,还有几百公里呢。只要我们不调整主要方向,这个兵力就始终不足。’
司令员周新华不断的让那些没言的指挥员言,如果言的人含糊其辞,周新华就会用引导的模式让这帮人明确的表达出支持或者否定的意见。总是不会让这些人保持‘然的立场’。
在经过一番引领性的言之后,祁睿现司令部里面的指挥员们其实已经出现了大概的立场范围。那些对战功有想法的,认为铁路线比较棘手的,都持反对态度。认为搞定铁路线比较容易的,就持支持态度。至于对战功没想法的,基本都持反对态度。大家的意思好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祁睿对周新华的做法很是佩服,他现在确定自己能够看透这种做法,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没有亲眼见到这样的做法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样的做法。这些高年级的校友们真的比祁睿经验丰富的多。
对于部队里面复杂而有简单的关系,祁睿其实有些失望。想理顺这些关系实在是苦难重重。就在此时,祁睿突然想起他老爹韦泽的话来,“我希望从此之后光复军只在国内作战,再也不要去国外作战了。”祁睿现自家老爹的看法总是很有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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