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把行李箱收拾好,又检查了一遍,就招呼同行的使馆人员出发。汽车是在民朝开始大规模使用的交通工具,民朝的城市内自然不用讲,各种维修厂数量很多。在公路上也不乏维修点,维修人员可以乘车去修车,甚至可以派遣拖车把坏在半路上的汽车拖走维修。
但是在匈牙利,没人敢去挑战一下北美战争中得到技术加强的车辆能否行驶几千公里无故障。即便车辆自己没故障,匈牙利的所有道路在建设的时候都没考虑为汽车提供服务。这与民朝的城市以及道路建设的基础考虑内容完全不同。
车票已经买好,王士珍一行要乘坐火车在匈牙利这个国家往来。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们会选择乘坐马车。就在王士珍他们拖着带轮子的行李箱要出大门的时候,匈牙利方面的信使抵达了门口。送来的请柬上邀请王士珍等人参加在茜茜国王主持的宴会,落款是茜茜女王的签名。
王士珍告诉兴冲冲的使馆同志,“你们就说我已经离开布达佩斯,没办法去参加宴会。”
“这可不行。”使馆的同志立刻表示强烈的反对,“送信的人已经看到你了,你说你已经离开布达佩斯,这得罪人啊。咱们可不是在民朝,咱们是在人家匈牙利的地盘上。”
王士珍心里面对这位外交人员的表现嗤之以鼻,他自己愿意去参加会议的话自己去就好了,何必为了讨好茜茜国王而耽误王士珍的行程呢?虽然火车票可以退票,但是中间是要付手续费滴。国家的钱,浪费起来难道不心疼么?
“我去不去真的没什么影响。”王士珍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使馆同志问。
“如果那些人真的有求于我,就不会只发这么一份东西过来。真正的贵族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既然这么礼貌性的给我们发个请柬,我们也能给他们礼貌性的回答,这就够了。没必要让他们说到什么就有什么。更何况……”王士珍说道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茜茜女王回到布达佩斯已经是第四天,这几天里面王士珍也拜访了布达佩斯的‘进步力量’,那些家伙的反应让王士珍非常失望。
马克思主义政党、烧炭党,那些人的目的是掌权,或者希望世界按照他们的想法去改变去发展。在没有独树一帜的方向下,他们拿起一面马克思主义的旗子挥一挥。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那帮家伙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取之处。即便是用最善意的解释,这帮人也只能被称为‘幼稚’。王士珍希望赶紧完成既定的行程与调查,尽快把匈牙利的最新消息传回国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欺骗了圣上韦泽,竟然让圣上觉得匈牙利这地方是个革命土壤。
使馆同志对王士珍的话有些明白过来,“王士珍同志,你的是以是说那些贵族其实没把你放眼里。若是真的想邀请你,就会专门请你过去。”
王士珍点点头,他觉得使馆同志总算是开窍了,不过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认同的这种认知能否举一反三,他甚至不知道使馆同志能否把这个判断事情的标准给维持下去。看得出,那位颇有些风采的老太太对使馆同志们有不小的吸引力呢,以至于使馆同志强烈要求王士珍多留一天,参加了此次宴会之后再走。
虽然可以不在乎匈牙利人怎么想,王士珍的报告可以决定民朝是否支持匈牙利革命。而且从王士珍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对匈牙利毫无兴趣。但是王士珍不能不在乎民朝的使馆同志怎么想,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而且王士珍之后还要在匈牙利待上一段时间,得罪自家同志是很愚蠢的选择。最后王士珍同意前往参加宴会。
这次的宴会规模没有第一次的迎接宴会大,也许是迎接茜茜女王的人都来过,此次参加的人并不多。连匈牙利人自己来的都比几天前少,王士珍默默的期待使馆同志能够看清楚事情,至少有点追求。不过等到茜茜女王一身裙装出现的时候,王士珍又觉得有点能够理解那么多人对这位老太太趋之若鹜的原因。高挑、美貌、纤细、优雅、从容,有旺盛的生命力。在战场上,这样的女性下场会非常糟糕。但是在和平的生活里面,这样的女性的确可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感到一种满足。
“王士珍同志,你不想试着看看这位女王的立场么?”使馆的同志眺望着茜茜女王,同时低声问王士珍。
“要是能用善意解决阶级对立,满清大概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王士珍平静的回答。
使馆同志扭头看王明山,就见王明山正端着酒杯啜饮。等王士珍喝完,使馆同志才说道:“我听说茜茜女王非常关注人民,她希望死后把一切都留给被奥匈帝国政治po害的那些人。”
“哼!”王士珍忍不住哼了一声,茜茜女王在他心中的形象更低落了一些。不过王士珍又觉得自己未免主观,他问道:“真的有这件事?”
“当然,在贵族圈子里面不少人听她亲口说过这样的话。那帮贵族们心里面可是很感激,而且匈牙利的城市知识份子们更是佩服。”使馆同志连忙表示肯定。
教育使馆这些外交人员的工作不是王士珍负责,而且王士珍也觉得让使馆那帮同志始终绷紧斗争的弦并非好事。王士珍自己都觉得装作非常尊敬匈牙利女王实在是非常困难的长期工作,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丝毫抨击的举动。但是内心深处,王士珍对匈牙利的革命前景更没了期待。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匈牙利人好像热衷于请客吃饭。
随着宴会的进行,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士珍看着手表,只要熬到七点的晚饭结束,他就可以先行离去。现在哪怕是天上下刀子,王士珍都要在第二天出发。他的性格是那种‘赶早不赶晚,早死早托生’的典型,如果匈牙利革命真的没戏,尽早完成计划内的调查,尽早向韦泽都督回复,这就是王士珍的选择。
就在王士珍觉得自己参加宴会的工作很快就要完成的时候,宫廷官员过来邀请王士珍和使馆同志过去。两人很快就跟着宫廷官员到了女王面前,使馆同志行动敏捷是因为兴奋和激动,王士珍没有拖泥带水是因为他想赶紧把流程走完。
女王陛下是个非常有礼貌的人,也依照普通的模式对远来的客人格外关注些。王士珍对女王无欲无求,就按照礼貌应对。两人反倒是很有默契的模样。不过女性毕竟是女性,那些被人格外瞩目的女性在王士珍这里遇到正常待遇,女王倒是忍不住和王士珍多聊了几句。
“阁下。您从来不肯抬头看人么?”茜茜女王还记得王士珍之前对‘傲慢’的评价,她光脚身高172,穿个高跟的皮靴就有180,低头看着王士珍,女王很想看看这位傲慢的年轻人会怎么回答。
“习惯了,就不想改。”王士珍非常放松的答道,即便这么讲,他还是目光平视,并没有立刻去仰望女王陛下。
“您也从来不会仰望建筑物么?”王士珍的这种表现意外的很合女王的胃口。
“我所见到的布达佩斯的建筑很美。就如这座布达城堡,实在是很美丽的艺术品。”王士珍也把话题从他个人移转到对匈牙利的称赞上。适当表述自己的傲慢不是问题,但王士珍来匈牙利的目的可不是展现骄傲的。
“我到过中国,我认为中国的城市也很美。”女王陛下同样不是一个给别人制造不快的人。
“我们的城市主要是路宽,城市设计的时候有很大的空间。绿化充分,整体看着不错,但是每一栋建筑都没有匈牙利和奥地利的建筑美。”王士珍坦率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女王稍稍一愣,这些话很正确,但是内容不免太男性化了,在闲聊方面完全不适合与女性讲。没等女王回应,女王旁边的男性人员有些不高兴了,王士珍的话要么傲慢,要么冷淡,虽然不到失礼的地步,却也绝没有那种诚惶诚恐或者衷心仰慕的意思。所旁边以有一位非常不爽的说道:“如果中国肯邀请欧洲的设计师到中国参与设计,设计上的问题立刻就能得到解决。不过中国残酷镇压基督教徒,想来你们也不会邀请欧洲设计师,同时大概也没欧洲的设计师肯去中国。”
这话让周围的人或者脸色难看,或者忍不住想笑。立场不同,反应也不同。王士珍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中夹杂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嘲讽。匈牙利的国歌《天佑匈牙利人》当中唱道:上帝保佑匈牙利,物阜民康称心意。遇有患难常相助,化险为夷莫抛弃。人民历尽地狱苦,灾难深重谁能比,过去未来一切罪,已经赎到底。
‘上帝保佑’的内容在欧洲是个传统,不过后面那段关于赎罪的问题从宗教角度来看,完全是亵渎神灵。不管是旧约或者新约,都认为人类的罪是否能够救赎,那是耶和华或者基督来决定的。匈牙利大兄弟这段‘过去未来一切罪,已经赎到底’,已经是赤裸裸的对宗教的亵渎。有这么一首‘亵渎上帝’国歌的匈牙利人居然以基督教保卫者自居,王士珍其实很想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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