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泽陛下带兵进京,所有动荡在极短时间内就被平息。那帮傻学生们看京城里面带头的都散了,虽然还有几个在街头呱噪,胡言乱语的要求百姓们起来对抗皇帝。可百姓们看这几个傻孩子的眼神,大概能归于看病人的眼神。
至少岳琳是这么看的。
确定动荡平息,日子还在旧有的轨道上行进。岳琳的心情非常好。民朝从来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社会,这点她也不会睁着眼昧着良心瞎吹。之前的‘韦泽周末谈话’里面,韦泽陛下也专门讲过,‘我们反对因为别人有缺点,就全盘否定的做法。那种认为世界上有完美无缺存在的鼓吹,我们一定要特别小心。因为鼓吹完美无缺,就是在给全盘否定打基矗’
岳琳从来没有抱着全盘肯定或者全盘否定的心思,之所以反对不久前的闹腾,是因为岳琳觉得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她一点都不想改变过去的生活,在岳琳周围,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与岳琳一样。
所以岳琳很高兴的给老同学韦秀打了个电话,希望能约韦秀出来吃饭。在这种高兴的时候说说话聊聊天是很好的事情。
“我最近没空。”韦秀的声音里并没有高兴的情绪。
“老人家身体可好?”岳琳忍不住问。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问,即便问了又如何?难道以岳琳的这个身份,她还能拎着东西去探望皇帝韦泽陛下不成?但是她不问也不合适,这种问候也是人之常情。
“不说了。有空我会联系你。”韦秀给了个回答。
放下电话,岳琳忍不住看了看窗外,云朵遮住了夏日骄阳。若是以前,倒也是挺凉爽的感觉。但是这通电话让岳琳觉得心有戚戚然的感觉。前几年,她的父母、她的公公婆婆先后去世。虽然知道人人都终有这天,但是当时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如同沉重的阴霾压的岳琳喘不过气来。韦秀的父母年纪可比岳琳的父母还大呢。
韦秀放下电话,到厨房继续熬粥。医生们的医嘱千篇一律,或者说老年人肠胃功能已经无法如同年轻人一样什么都能轻松消化。他们日常能吃的东西和花样只剩下不太多的内容。父亲韦泽北上,母亲李仪芳就搬离了军校,到了韦秀家。在这么一个时间里面,韦秀干脆就请了长假在家照顾母亲。身为韦泽的女儿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也许唯一方便的地方就在于,韦秀请长假,她的领导从来不问那么多,也从来不会不准假。
粥做的多了,也就越来越熟练。正等做好的粥凉下来的时候,韦秀听到母亲李仪芳叫她。到了母亲身边,没等韦秀说话,李仪芳先说道:“韦秀。我有点想让你去北京照顾你爹。”
“啊?”韦秀第一反应是觉得理解不能。不是说母亲的话难以理解,也不是韦秀不想照顾老爹。而是韦秀实在是没办法把将‘被照顾’这件事与老爹韦泽联系起来。
换了别人,大概是需要被照顾的。韦泽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他生活中需要照顾的的大概就是洗衣吃饭。而洗衣有洗衣店,吃饭有食堂。通过压缩生活需求,韦泽成功的把自己照顾到别人根本无从插手的地步。想想自己跟在父亲韦泽身边,韦秀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啥。
李仪芳没抬头,她淡然说道:“你爹那做派根本不用别人照顾。我让你去北京,是觉得你爹身边总得跟个信得过的人才好。”
“娘,我还是跟着你。若是你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我觉得我爹会担心。”韦秀答道。
“别人觉得局面抵定,我却觉得后头才是大事。”李仪芳叹息道。
韦秀坐到母亲身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担心祁阿姨。她求的不就是让我哥当皇帝,至少是当太子么。她太一厢情愿了。我周围的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的确有数量很少的人脑子不清楚,他们妄想玩从龙,让我哥给他们封侯裂土。而大多数人都知道我爹都不肯这么干,我哥更不可能。这大多数人都认为共和制不错。至少理论上人人平等么。”
“说是如此。但是我还是担心。”李仪芳叹息着。
握住母亲的手,韦秀语气坚定的说道:“娘,您一直说我爹天纵之才。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不信他了?我爹不可能打无把握之仗。这时候,请您一定相信他。”
“我从不担心你爹。我只是担心他手下的人也许和你祁阿姨一样。”李仪芳虽然看着像是反对,实际上语气中已经完全没了这样的感觉。
那些被李仪芳认为是‘韦泽手下’的人们在北京正在忙碌。老兄弟中的沈心更是忙碌,自从梓炀与王鹏失势之后,所有人都认为沈心是中流砥柱。所以沈心格外的忙碌。
然而沈心却也不得不抽出时间和他的三儿子谈话。在沈家的四个孩子里面,前三个都是儿子,老三是被认为最有前途的一个。面对这个儿子,沈心觉得有百忙之中谈话的必要。
“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想错。的确有些人以自己的想法猜测都督的心思,觉得都督要搞帝制。这是大错特错的。民朝是都督开创的,从最初开始,民朝就是共和制。”沈心尽量用提纲携领的简要说法表达态度,他的时间非常有限,不可能细致的做解释。而且沈心所在的层次让他多数都是和年轻才俊接触,他虽然还没失去和蠢人讲话的技巧,却也早就没有了和容忍蠢人的心境。
先听父亲说了个概略,沈心的儿子率直的提出了问题,“父亲。难道您是坚定的共和制支持者么?”
“当然。在三十多年前,我就确立了我自己的共和主义理念。”沈心回答的非常率直。
好像被老爹的态度震慑,沈心的儿子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我总觉得您对韦泽陛下有种愚忠的感觉。”
“我不是愚忠,我是坚定的忠于韦泽都督。”沈心稍稍为自己做了解释。
“这两者有区别么?”沈心的儿子问。
“如果你把韦泽都督看成是个权力者,就很容易对都督生出不满来。这个我能理解。提起满清皇帝,我就是有杀之后快的心情。但是都督不是权力者,他甚至不是那种用权力办事的人。他,是个解放者。”沈心回答的极为爽快。
“您不支持选祁睿当皇帝么?”沈心的儿子追问道。
“没错。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更不可能支持。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不是跟着都督,我从来没想到世界上居然可以存在没有皇帝的天下。”提及自己的政治立场,沈心的语气里面甚至有些基于自信的自得。
“那韦泽陛下还是称帝了。”沈心的儿子有些不甘心的嘟囔着。
“那个时代不称帝,天下就要大乱啦。韦泽都督称帝从来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国家。我再说一次,都督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基于实事求是,当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那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你要是以一个封建皇帝的角度去看他,大概会觉得他行事怪异,沽名钓誉。但是你要是用解放者的视角去看他,自然会不同。我不太想问你们这些人怎么看都督,我是把都督视为解放者的。”沈心说到后来有些不耐烦起来,若不是面对自己的儿子,沈心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内心想法用如此言语来表达。
“那未来会怎么样呢?这次人事大调动,有什么标准?”沈心的儿子也很识趣的把问题推到下一个阶段。
这样的态度让沈心比较满意,他的三儿子好歹不是个咬着屎厥打滴流的蠢货。他的前两个儿子就是被权力弄昏了头,认为权力天然就该由权力者的子女继承。沈心说道:“如果是那帮满脑子封建想法的家伙,他们觉得这次大乱,会出现大量空缺的官位,会有大把的机会。有这想法可就大错特错。我们绝不会让那些只知道给自己捞好处的混蛋们有机会。梓炀的问题,是他看待国家是用一个官僚的视角,而不是以一个光复党党员的视角。我们光复党党员先是有政治理念,有政治理想的。政党的政治理想与官僚的理想从来不是一回事。你要是想有进步,就把这个弄清楚。弄不清楚的话,我不认为你会有大前途。”
“我可以相信劳动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可以相信这样的政治理想么?”沈心的儿子盯着沈心问。
沈心同样盯着自己的儿子,严肃认真的答道:“你当然要承认这个理想还没有完全实践。我和都督都承认这个理想没有完全实践,所以我们就在竭尽全力努力工作,力求让这个理想变成现实。”
沈心的儿子很快就理解到老爹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他微微垂下目光,认真的问:“光复党是执政党,党员有权力也有义务。这些也是光复党的政治理想吧?”
“理想是基础,是出点和终点。如果把理想当成手段,那就是投机者。你不会认为我是眼里揉沙子的人吧?不管你怎么想,光复党里面从来不缺乏有理想的人。”沈心对儿子完这句话,就结束了父子之间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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