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符景烯五十九岁这一年,窈窈被调回来了,不过没调回京城而是去了天津任市舶司的司长。
因为离上任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窈窈先与云祯带着孩子回了京城。先去了皇宫,在宫里用过午饭后才回了符府。
清舒早得了消息在家里等候,见到窈窈时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窈窈外放十三年从没回过京,这十三年都是靠着书信联系。
窈窈看着已有白发跟皱纹的符景烯与清舒心里愧疚不已,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道:“爹、娘,女儿不孝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
她也想回来看望父母,但隔得太远了,而且公务繁忙根本走不开几个月,所以再想念也只能忍着。
清舒将她扶起来坐下,说道:“说的什么傻话,我跟你爹都知道你是走不开。窈窈,这些年你做得很好。”
像她能成为户部侍郎是易安一手提上去的,所以刚坐上这个位置时心里有些发虚。可窈窈不同,她是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底气十足。
符景烯眼中也闪现着泪花,不过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将泪花逼回去了:“窈窈,你娘说得很对这些年你表现极好,我跟你娘都以你为荣。”
十三年不见,当初还有些娇气的闺女已经成长为一个稳重干练的合格官员了。他很欣慰,同时又有些心疼。
这些年也有十多个女官员外放,但做得最好的是窈窈。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们鼎力支持的原因在。
窈窈点头说道:“爹、娘,天津离京城不远,我到时候跟母后求个恩典以后逢年过节就回来陪你们。”
这个提议,夫妻两人自不会拒绝。
清舒问道:“这次你是住在家里,还是会王府去住?”
窈窈笑吟吟地说道:“娘,这还用问,肯定住家里了。王府这么多年没人住,住着也不舒服了。”
云南到京城太远了,哪怕快马加鞭都要大半个月。这次带着孩子在路上耽搁走了一个多月,假期只剩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她就想好好陪伴符景烯跟清舒。
符景烯昏迷的消息一开始瞒着,不过等云祯回京探亲时就瞒不住了。等他回到云南,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窈窈。当时窈窈是想回京,只是被云祯给劝住了。只是有了这件事,这几年窈窈一直都不安心。
夫妻两人都很高兴,女儿住家里就能随时看得到了。
说了好一会话,符景烯就道:“清舒,让孩子回屋休息下吧!有什么话咱晚上慢慢说。”
窈窈笑着说道:“爹,我刚睡了一觉现在很精神。爹,这么多年没见你们,我有许多话想跟你们说。”
这一说,就说到晚上了。
月亮挂在半空,清舒才依依不舍让窈窈回去睡觉。
窈窈却是抱着她说道:“娘,我不回去睡了,我今晚就跟你一起睡。娘,我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
她有时候做梦会梦见清舒,每次醒来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就分外思念与内疚。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内疚于不能在跟前尽孝。
清舒很是心动,但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得好好休息,想跟娘说话明日咱慢慢说。”
“娘,你明日不去衙门了?”
清舒笑着说道:“明后两日不去衙门,就在家休息。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别像你爹似的仗着年轻不将身体当回事,老了毛病都找上来了。”
符景烯见又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很是无奈。
“好。”
屋子里就剩下夫妻两人时,符景烯有些感慨地说道:“一转眼十三年了,当初真没预料到她会外放这么多年。”
他们夫妻当初的打算是让窈窈外放七八年就回京了,只是没想到窈窈想在那儿干出一番政绩来,所以满了六年又留了两任了。好在付出也有回报,在窈窈的大力推动下夷人与朝廷关系缓和了不少,部落叛乱的事再没有发生过。至于部落之间的群架斗殴,这个朝廷就不管了。
清舒也没想到,笑着说道:“没办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做长辈的只有尊重孩子的选择。”
她其实也希望孩子都留在身边,这样家里就能热热闹闹的,但为了两孩子的前程她选择承受骨肉分离之苦。
符景烯很认同这话,虽然有时候想孩子想得睡不着,但看到儿女都这般出色那些煎熬也值得了:“可惜皇上还是不愿让我致仕,不然我就可以带孩子们去天津住一顿日子了。”
这几年他隔短时间就上辞呈,可皇帝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一直到现在他还在首辅的位置上。像这样每天都想回家养老的首辅,大明朝历史上也是独一份了。
清舒看着他说道:“你带孩子们去天津住,那我呢?就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地丢在家里?”
符景烯一笑,说道:“符巍这么大了还没见过海,也该带他们去见见世面了。你放心不会住很久,最多十天半月就回来了。你要是一个人觉得无聊,可以请孝和郡主过来住几日。”
“她现在看着老的照顾小的忙得很,哪走得开。”
三年前冯氏一气之下带着几个孩子搬去了金鱼胡同。她以为小瑜会因为思念孙子接他们母子回府。不想小瑜不仅没接他们回去,还将他们日常所用之物送到了金鱼胡同。外头人问起此事,小瑜没将这件事说出去但也没像以前那般粉碎太平,只含糊道分开住对大家都好。
这事传到老国公夫人耳中,她叫了小瑜过去询问此事。知道原委以后气得不行,不仅骂小瑜不中用埋怨国公爷做得劳什子媒,还将沐晏叫回来骂了个狗头淋血。然后,她要求冯氏必须给小瑜斟茶道歉,不然英国公府就不认冯氏这个外孙媳妇。随后,老国公夫人又派人去冯家质问他们是怎么教导女儿的,怎么教出来的女儿还敢给婆婆脸色看。
老夫人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不仅小瑜就连清舒都吓了一大跳。不过她这一发火,将冯氏吓得够呛了之后变得乖顺起来。不仅如此远在外地的高氏跟黄氏态度也恭敬了许多,表现在逢年过节以及生辰的礼物都合小瑜的心意。小瑜明白她们是碍于形势并不是真心孝顺,所以这心也淡下来了。之后再不贴补银钱,连东西也没有再送了。
符景烯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我叫上卫方跟航哥儿子一起,她不就可以住到咱家来吗?”
航哥儿就是沐昆的庶长子,小瑜将孩子接回来以后,卫方觉得等孩子去了学堂被人知道名字的来历会被人嘲讽看低。所以就与小瑜商议后,给孩子取名学航。
清舒嘴角含着笑说道:“现在说太多也没用,等你致仕了再计划。”
“你瞧着吧,六十大寿之前我一定会辞官的。”
清舒听完这话以后道:“景烯,你六十大寿是准备大办吗?”
“是,要将亲朋好友以及同僚都请了来。”
“之前不是说不大办,只请亲朋好友来家吃一顿饭吗?”
符景烯是突然改变主意的,说道:“我若是不办寿,福哥儿跟窈窈可能回不来了。可我若大办,他们就会跟太后求恩典了。”
“就这?”
当然不止这些了。要是六十大寿之前还不批了他致仕的折子,等大寿过了他就装病了。到时候,皇帝就是不批致仕的折子也不行,毕竟内阁需要一个领头人。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清舒觉得喉咙干干的不舒服才停下。
第二天窈窈先去了镇国公府,然后又去了郡主府。在郡主府呆了一个下午,临近天黑才到家。
清舒笑着说道:“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床,怎么可能不回来。”说完这话,窈窈奇怪地问道:“娘,为何瑜姨就带着跟孩子与卫伯伯住在郡主府?老的老小的小,一旦出点事连个张罗的人都没有。”
清舒笑着说道:“什么叫没个张罗的人,内院的管事娘子以及外头的大管家你都当人看啊?”
窈窈问道:“娘,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娘,沐晏为何不带着妻儿住回到郡主府?他们母子怎么了,为何你都瞒着不写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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