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着两个指头,轻轻地撮着。
再轻也沒用,已经霉透了,撮到最后,还只是捻着两指头霉丝子。
“唉,”马小乐的叹气声里有无尽的懊悔,悔到眼角都渗出了泪珠子,哗哗地往下淌。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來马小乐为阿黄的这点鞭,的确是伤心到家了。
眼泪再怎么流,也有收住的时候,几分钟后,马小乐擦了擦眼角,自语道:“马小乐啊马小乐,你这是遭天谴了啊,把这么个好玩意给糟蹋了,”说完,把那些霉变的毛毛还是用塑料这包了,用绳子扎好了,重新放回了抽屉,“唉,虽然你霉了,不中用了,可你是阿黄身上的,我留着,”
天是闷热的,宿舍里更是难耐。
马小乐身上满是臭汗,走出宿舍的时候,才感到有些透亮,在宿舍里实在太闷。
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马小乐似乎从失去阿黄狗鞭的悲痛中恢复了一些,想想那狗鞭是绝无仅有的,失去固然可惜,不过对于他本身來说,已经是极度受益,也可以说是死而无憾,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且关键时刻还帮了他,取得了庄重信的深度信任。
如此來说,已经足够,至于以后的事情,都是说不着的,可能这就是天意,马小乐安慰着自己,事情是靠做的,慢慢來,稳步前进,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再说了,指不住当初马长根给他狗鞭的时候,自己也还截了一段留着呢,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等有空的时候再顺便问问。
想到这里,马小乐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便朝柳编厂走去。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马小乐走出大院时,老孙还沒睡,他已经习惯了,不超过两点钟睡不着。
马小乐想想和老孙还同一战线过,便走过去说话,给老孙递上了一支好烟。
传达室里也很闷热,房顶上锈迹斑斑的吊顶电风扇虽然“呼呼”的转着,不过扇出來的也还是热乎乎的风,马小乐抬头瞅瞅,真担心哪一刻这破吊扇转悠得散了架,飞转的风扇片子把老孙给伤了,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兴许老孙会说他在咒人。
“马主任,”老孙乐呵呵地从黑乎乎、油腻腻的藤椅上站了起來,“我这传达室可是个福地儿,瞧你,刚來沒那么几天,就到党委办去了,”老孙美滋滋地点上了烟,“要说这党委办,比政府办可强多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马小乐不想听老孙唠叨,这事他也懂,“孙大爷,你坐着歇吧,这么晚了不能打搅你,改天有空再來听你讲解讲解,”他笑着摆摆手。
“好好好,那你去忙把,”老孙眯眼笑着,对马小乐树了树大拇指。
出了传达室,马小乐长长地透出一口气,里面的空气实在太浊。
从乡政府到编织厂大概有三里多路,慢一点得走二十多分钟,马小乐也不着急,走快了会热得难受。
编织厂在沙墩乡东西大路的南面偏东,紧靠同墩村打谷场,原本是一大片庄稼地,厂子的院墙很高,有三米,上面还有玻璃叉子,人是爬不过去的,大门是从乡中心小学弄來的旧铁管大门,很牢固。
紧靠大铁门里面是一间值班房,正规一点说就是门卫房,平时都是金柱住里面,进了大门,最明显的是对面靠墙的高大加工棚和停放库,也是按照以前样式,请來老染坊里的师傅,弄了三池,办公房和几间宿舍在加工棚对面,靠着墙,和值班房是平行的,办公房一共四间,两间小的两间大的,两个小间的柳淑英和金柱一人一间,两个大间的就沒什么讲究了,柳淑英专门腾出一间來,清闲的时候,工人们都可以凑在那里,玩玩扑克、下下棋,几间宿舍不固定,赶上活紧的时候,路远的就住下不走,省得路上耽误时间。
“金柱,”马小乐用脚踢得铁门“咣咣”直响,“开门,开门,”
“汪汪……”金柱沒答应,两只栓在铁门后的大狼狗扑腾上來,把马小乐吓了一跳。
“干你……小妹的,”马小乐被下的一身冷汗,有点恼羞成怒,本來要骂他娘的,觉着不厚道,就骂了金朵,反正那也是事实,“狗日的金柱,啥时弄了狼狗來看门,”
只有狗叫声,不见金柱出來。
“金柱,狗日的咋睡成了死猪,快开门,”马小乐依旧踢着铁门,间歇地低头小声嘀咕着,“再不开门,我去县里找金朵去,”
骂过了几声,马小乐被狼狗惊吓的气沒了,猛地一抬头时,霍然发现铁门里站着个女人,手里还拿着把两股铁叉,又被惊吓一番,“谁她娘的半夜装鬼,,”
“小乐,是我,”
就这一声,马小乐如同枯苗闻春雷,给震得傻愣愣的欢快。
说话的是柳淑英。
“阿婶,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小乐两手把着铁门,激动得几乎都要把头从缝里挤进去了。
柳淑英也很激动,“小乐你啥时回來的,学习结束了,”
马小乐使劲点点头,“晚上就你一人,”
柳淑英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本來一直是金柱看门的,就是金柱不在,宿舍里一般也有人,”
马小乐答应着进门后,柳淑英关上又锁了,“今天碰巧工人们都有事回家了,金柱他媳妇在县城也回來看看,金柱就带他回庄上去了,”
“你就在这守着了,”马小乐扇了扇身上的臭汗味,扭头到处转着,想找点水洗洗。
“要不是有狼狗,我还不敢一人來呢,”柳淑英犹豫了下,脱去了外套,剩下一个短短的小罩衣,“这么热的天可穿不多,要是有人來可不好,”
马小乐沒说话,瞧着柳淑英不离眼。
开始柳淑英沒在意,等她注意的时候,马小乐眼里已经泛出了绿光。
“小乐你咋了,一回來就这个样子,”柳淑英微微笑着。
“憋得,”马小乐咽了口唾沫,“阿婶,憋得,我想……”
一番交融。
直到五更鸡打鸣,马小乐和柳淑英才昏昏睡去。
这一觉,是沉睡,早晨工人來上班时,他们还沒有醒。
最后,柳淑英先被铁门的响声惊醒,慌忙爬起來开了另一间宿舍,弄了点假象,了无痕迹,这才拿了钥匙去开门。
假象做得好,沒有人对柳淑英和马小乐有什么怀疑,在他们眼里,马小乐只是厂长柳淑英的亲戚,在乡政府上班。
马小乐也不多掺合,反正厂子里的一切秩序井然,离开的时候,金柱还沒來,估计昨晚回家抱媳妇操劳过度,太疲了,睡得死。
來到乡政府,马小乐还往党委办钻,他记得进修前是把自己的桌子按在西南墙角的,沒和其他秘书争好位置,党委办的秘书清一色是男人,年龄段各有搭配。
一进门,马小乐愣了一下,办公室多出了两个女的,马小乐认识,一个二十多岁,叫杜小倩,原先是乡财政所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叫霍爱枝,原來在乡工商所办公室,这两人马小乐曾接触过,性格都很开朗。
“哟,这不是马主任嘛,”霍爱枝一见马小乐,嘎嘎地笑了,“正式上任了,不请大家伙坐坐么,”
马小乐平时可是有理无理争三分的,可今天这情势,还有些难为情了,“啥,啥主任不主任的,还不都一样,”
“咋能一样,”杜小倩把手里的纸扇子扇得哗啦哗啦响,“单瞧你的办公室就不一样,里面那风扇呼呼地,多凉快啊,”杜小倩拿着把钥匙走到马小乐跟前,“庄书记吩咐的,交给你,”
马小乐捏着钥匙,这才醒悟过來,他的办公室已经不在这里了,党委办主任,那可是有单独办公室的,而且档次也还可以,比不用说,老主任的办公室就是他的了。
三步并两步,马小乐來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枣红色的大办公桌,还有大书橱,明亮的小茶几,两个会客沙发,墙角还有盆花,马小乐不动声色,关上了门,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娘的,当官就是好啊,”
乐得还沒合拢嘴,门就被敲响了。
马小乐赶紧坐正了,打着强调,“谁啊,进來,”
门开了,庄重信端着茶杯,笑眯眯地走进來,“马主任,这办公室条件咋样啊,后來又单独给你收拾的,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马小乐一下站了起來,“庄书记,你进來就不用敲门了,我还以为是谁呢,要不咋地也得过去给你开门哪,”
“那哪儿成,”庄重信已然不把马小乐当成外人了,“隐私,每个人都有点隐私,所以得学会有礼貌,”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不太正派的笑了,一时也大大落落地放开了,“呵呵,庄书记,我哪里來的隐私,而且想私也隐不起來啊,”
“嘿嘿……”庄重信龇牙笑了,“咋隐不起來,叫到办公室不就成了么,以前你跟冯义善那会,他不是老搞那一套么,那个吴仪红就给他隐起來了,”
“庄书记,你说得也是,”马小乐见庄重信都不严肃了,自己也沒必要一本正经,“庄书记,我这两个月一走,杜小倩和霍爱枝都來了啊,她们被你隐了么,”
“你小子,”庄重信手指点点,“鬼精,”说完哈哈大笑起來,“不过在你面前我也就不摆样了,啥都跟你说,你是我的福星,用不着藏着掖着,沒有你那神酒,我这一辈子也就沒啥意思了,你说那霍爱枝,沒错,是隐了,不过杜小倩,我可沒动她,给你留着呢,”
马小乐嘿嘿地笑了,“庄书记,你可真是想得周到,不过嘛,我还是不隐了,现在我不想别的了,就想着工作,往后的日子还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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