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在外的时候,李中易一向严格自律,除了住的条件比较宽松之外,吃食和普通士兵一模一样。
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以心换心,才能赢得袍泽们的真心拥戴。
大明朝的开国之君朱重八,在太子朱标死后,待武将勋贵们颇为苛刻,被称为残暴之主。
但是,从始至终,朱重八对百姓一直十分宽容,真正做到了轻徭薄赋。
这也是朱重八肆无忌惮的诛杀功臣,大明江山却始终稳如泰山的根本性因素之一。
李中易和普通士兵吃的一样,这就让后勤司的军官们,谁都不敢胡乱克扣士兵的口粮。
上有好政策,下必有伸手捞钱的妙招,这是由人性决定的,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李中易考察普通士兵的伙食,经验可谓是异常之丰富,他经常在开饭的时候,完全不打招呼的到处闲逛,走到哪里吃哪里。
别看李中易平时对老部下们颇讲感情,一旦查出吃食不对劲,后勤司里必定有人要掉脑袋,并且还要罪及家人。
代价过大,以至于后勤司的人,在伙食的供应上,谁都不敢马虎大意。
说白了,天朝的事情,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下边人办事认真,又和领导是否真的重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李中易常常挂在嘴巴边上的一句话,皇帝不差饿兵,将士们连吃都吃不好,甚至吃不饱,还有力气打胜仗么?
不过,全军之中,炮军的伙食标准,一直是最高的。其次,便是总参议司。
没办法,总参议司的这帮家伙,是李中易的心头肉,掌中宝,不让他们吃饱吃好,稍微有个闪失,全军都很危险。
在芍药的伺候下,李中易泡过脚后,便斜歪在榻上,就着烛火,仔细的阅读各地发来的军报。
芍药自己缩在被内,一动也不敢动,惟恐惹恼了李中易。
实际上,李中易从来没对芍药动过一根小手指,她却因为心里有鬼,偏偏怕男人怕得要死。
这一次出兵,除了竹娘死活要跟着之外,李中易点名叫了芍药随军伺候着。
说起来也很奇怪,无论李中易拨洒了多少种子,芍药的肚子里就像是干涸的瘠田一般,始终无法开花结果。
正好,杜沁娘怀上了身孕,为了掩人耳目,李中易索性把芍药带在身边。到时候,不管杜沁娘生的是男儿还是女孩,都以芍药所生的名义,归她抚养。
芍药无子女,养育杜沁娘的孩子,正好排解难耐的寂寞,可谓是一举两得!
如果,李中易很少碰她,芍药尽管嘴上不敢说,心里肯定是有怨的。
然而,李中易每个月至少召寝五次之多,芍药的肚子依然空空如也,这就怪不得男人不乐意下种了。
从希望走向失望的次数多了之后,芍药对于怀上身孕的心思,也跟着淡了许多,也许是绝望了。
和李中易别的女人都不同,芍药一直背负着叛主的原罪,她若是一直没有子女,在老李家后宅里的日子,恐怕比现在更加难过十倍以上。
这年月,后宅的女子,若无子女伴身,且不说旁人的白眼,她自己都会心虚,腰杆始终无法挺起来。
养别人的孩子,尽管有些别扭,芍药也是获益者,算得上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准备让芍药收养杜沁娘肚里孩儿的事情,李中易暂时没和杜沁娘说,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而已。
总而言之,李中易不乐意他的骨血,却只能散落于宅外放养,那对他来说,将是天大的遗憾。
一连五日行军,整个北征大军日行百里以上,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
然而,天公却不作美,突降大暴雨,整个官道泥泞不堪,将士们牵着战马倒可以缓慢通行,青铜6磅炮却给堵在了路上的道旁。
这个时候,张复基提出的修车辙道的构想,恰好可以拿来实践。李中易果断的下达了动员令,命令官道沿途各县各亭各村的乡军,按照分段包干的原则,尽快修出车辙道,以便炮营及时通过。
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话的确是颇有些道理的。
换作是以前,李中易的军令要先下达到州城,再从州城下给县里,在转到亭,最终送达村里。
这个效率就低得惊人了,整个公文的流程完整的走一遍,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如今,各州县的巡检使都是李家军的自己人,各亭各村的乡军,也都是自家的转职袍泽。
军令如山倒!在李中易的严令之下,沿途各地的亭长和村正,很快就组织动员了各自的队伍,十万火急的赶到了官道上,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施工。
封建军队,为什么干不过近代军队,其中最重要的区别,除了组织性和纪律性差距较大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快速的国防动员能力。
满清朝廷坐拥七八十万军队,却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被英国人打得满地找牙。其中的核心,便是英军拥有超机动性的舰队,想打哪儿就可以打哪儿,而满清的国防动员能力是以半年为单位进行计算的。
英军已经打赢了第一次鸦片战争,满清的内陆军队还没彻底动员集结完毕,这个仗还怎么打得下去呢?
早在平卢的时候,李中易就着重强调了国防动员能力,各地的乡军也都在短时间内编练完成。
动员兵力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李中易十分重视水师的建设。不管怎么说,水路运输军队,这是既经济实惠,又是成本最低,速度最快的一种运载方式。
在总参议司的谋划下,各地的乡军都尽可能的依靠水路集结到指定地点。实在是没水的地方,也都根据需要,配备了足够数量的马车。
马车,用来装载口粮兵器等辎重物资,从陆路集结的乡军士兵们,则需要靠两条脚赶到指定地点集合。
在李家军中,练兵纲要里面明确规定了,正规朝廷禁军每日必须完成一次二十里全武装性质的越野行军,并一直长抓不懈怠。
说白了,大军集合不起来,不能及时的拉出去作战,养那么多兵马做甚?
如今,时逢大暴雨,李中易把军法司的人都撒了出去,让他们监督各地乡军修筑车辙道的进度。
李中易进开封也已经超过一年的时间了,各地的乡军至少训练了半年之久,在这个大暴雨的节骨眼上,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去溜一溜,露一露脸了。
小山坡上,李中易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镜框内到处都是瓢泼大雨,原本就很难走的官道上,更加的泥泞不堪行军。
“唉,鬼天气不帮忙啊。”李中易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有意无意间瞥了眼一直手抚佩刀立于右侧的李安国。
此次编练乡军的大校阅之中,李安国所率领的队伍力拔头筹,以无可争辩的实力,赢得全军第一名的好成绩。
李中易心里一高兴,索性把李安国调入了亲牙营,充任侍从带刀亲牙。
侍从带刀亲牙,这可是距离李中易最近的一群人,他们的人数极少,却个个有资格背弓带刀,以便就近保护李中易。
亲牙营指挥使楚雄,他是侍从带刀亲牙的头领,李安国恰好是他的直接下属。
如今,李中易只要是出门在外,楚雄和李正青必定会随行于左右。
“正青,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让炮营不受大暴雨的湿滑干扰?”李中易一如既往的提出了问题,等着李安国给出满意的答案。
自古以来,都是用人先用亲,等基业腾飞之后,才可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李中易培养部下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种是讲武堂出身的基层军官,一种是从基层抽调进总参议司的中下级军官,最重要的一种,则是曾经充任侍从官的心腹军官。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随着基业版图越来越大,对于都头以下等级的军官,李中易哪怕想充分了解,也必定会力不从心。
有鉴于此,李中易往往在发现了好苗子之后,将其调入亲牙营内,以便就近观察和栽培。
俗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中易一向有记笔记的好习惯。
李中易的笔记本,也就是楚雄眼里的小黑本,是整个李家军上上下下的将士们,他们心目中最神秘的存在。
至今,李中易的小黑本,除了杨小乙和楚雄无意中可以瞥个一眼半眼的之外,连成天睡在他枕侧的李七娘,都没有看过。
杨小乙是闷葫芦,楚雄虽然话多一些,却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完全有数。
李安国猛的楞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料到,李中易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回主上,臣下以为,炮车的车辙道必须要垫上坚硬的石头,否则,车轮依然十分容易陷入泥泞之中。”李安国摸着脑袋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这才缓缓的提出了他的看法。
一旁的楚雄,略微一想,随即意识到,李安国这个纨绔子弟,还真有几分灵性,他的建议恰好是对车辙道最佳的补充意见。
李中易心里很满意,脸上却丝毫不显,他只是淡淡的说:“脑筋不经常性的动一动,迟早会生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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