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兄,我知道你很讲义气,宁可自己吃大亏,也不出卖朋友。然而,所谓的朋友却早就把你给卖了。你拿去自己看吧。”李中易从御案上拿起一份供状,轻轻的递到慕容延钊的眼前。
慕容延钊接过供状,仔细一看,立时目瞪口呆,随即火冒三丈。
慕容延钊一心为了掩护赵老三和赵老二,却万万没有想到,赵老三在供状里,早就把他给出卖了。
“皇上饶臣不死,恩同再造。臣没别的要说,从此死心踏地的跟定了皇上您。”慕容延钊再次跪地不起。
他心里一片凛然,若是李中易起了歹意,他只怕是竖着上船,横着下船了吧?
李中易点点头,慕容延钊的话,他还是信得过的。毕竟,慕容延钊用无数的事实证明了,他确实是个讲义气的汉子。
“起来吧,朕不喜欢真汉子跪着。”李中易皱紧眉头,吩咐慕容延钊起身。
慕容延钊乖乖的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聆听李中易的教诲。
李中易叹了口气说:“化龙兄,以后做事务必不能糊涂,明白么?”
“多谢皇上的教诲,臣明白了。”慕容延钊毫不迟疑的表明了效忠的态度。
“喏,这是调动兵马的手令,你回去后,就整顿好兵马,争取早日开赴河北的前线。”李中易竟然允许慕容延钊再掌兵权,这实在是大出于他的意料之外。
按照慕容延钊的想法,他能够保住这一条残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安敢奢望过多?
却不成想,李中易不仅没有收回慕容延钊的兵权,反而把他摆到了远离京师的河北前线,这意味着多大的信任啊?
“臣一定多杀契丹人,以不辜负皇上对臣的厚爱!”慕容延钊语出至诚的长揖到地。
李中易点点头,亲手搀扶起慕容延钊,温和的笑道:“化龙兄,朕信得过你!”
午膳的时候,李中易吩咐厨下多准备了几味下酒的好菜,他拉着慕容延钊一起推杯换盏。
李中易的酒量很棒,慕容延钊的酒量也不差,真的喝起来之后,还真的是棋逢对手!
“好,朕难得喝得如此高兴。”微熏的李中易扭头吩咐了下去,把整个舰队的最高军事指挥权交给了马光达。
李中易用人的原则一向是,舍得放权,前有杨烈、廖山河、李云潇,今有马光达,几位心腹大将的待遇,不分彼此的一致。
慕容延钊完整的听清楚了李中易的吩咐,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李中易是真的信任他,而不是虚言安慰。
从曹州上船之后,慕容延钊和李中易详谈了一天加一夜,直到船队抵达了济州,他这才下船赶回曹州。
由于济水与大野泽相通,地处大野泽的巨野就成了水运交通和战略地位至关重要的地区,五代以后,由于黄河屡次溃决,河道南移,大野泽的水域面积不断增大。
到了强汉朝元年,在开封以东,在济水的滋润下,已汇成八百里的梁山泊。
施耐庵《水浒传》中所说的济州,港汊纵横、莲苇绵蔓、水天一色、地势险要的大野泽历来是农民聚众起事的地方。
为了镇压大野泽的农民起义军,五代后周的统治者,始将济州设在巨野。想当初,北宋王朝屡次征剿梁山农民起义军都是通过济州,然后水陆并进直奔梁山的。
船队驶入大野泽之后,水面渐宽,十余艘战船居然可以并排前进,声势陡然变得异常之浩大。
李中易秉承专业的人才,做专业之事的原则,索性做了甩手掌柜,把步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马光达,水师就由赵老幺全权指挥。
因为船队需要补充淡水,赵老幺禀明了李中易后,决定在郓州停留一天。
按照李中易的性格,他并不喜欢劳民伤财的所谓欢迎仪式,所以,沿途都禁止地方官搞那些迎来送往的虚礼。
不过,既然经停恽州一日,李中易自然要召郓州知州来船上一见。
现任的郓州知州张登峰,其实是刘金山的门徒,上任已经大约两年了。
“知郓州事,臣张登峰叩见皇上,皇上万福!”张登峰毕恭毕敬的行拜见礼。
其实,张登峰以前在开封府衙的时候,就认识李中易。只不过,李中易对他仅仅是有点面熟罢了。
“起来吧,坐,上茶。”李中易也没把张登峰当外人,毕竟,张登峰是刘金山的门徒,而刘金山又是李中易的心腹门人。
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远近,仅从彼此接触的态度,即可洞察一二。
“郓州的情况如何,你随便说说,朕随便听听。”
李中易不动声色观察着张登峰,他想看一看,刘金山的这个门徒,究竟怎么样?
“禀皇上,因离京师较近,又是漕运的重地,郓州目前计有丁口十四万余,户四万,年收税银一百万贯……”张登峰明显做过功课,镇定从容的侃侃而谈,仿佛李中易就是普通的上官一般。
李中易一直静静的倾听,等张登峰把该说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之后,突然问他:“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在郓州本地士绅之中,可有异议?”
张登峰略微想了想,拱手道:“禀皇上,说句大实话,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等于是扒了本地士绅好大一块肉下来。”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张登峰的确是个明白人,既然是扒了大好一块肉下来,这就说明反弹的声浪不小。
张登峰把想说的话,婉转的说了出来,却又没有吐半个脏字,由此可见,其人的精明干练。
“嗯,郓州本地的限田令,执行得很彻底吧?”李中易非常关注限田令的执行情况,这涉及到大饼分得均匀的问题,属于均贫富的基本手段。
“回皇上的话,本地的大户人家为了保住祖田,大多选择了分家自守。有些人丁不旺的大户,只能卖掉祖田,换回银两……”张登峰本就是郓州土改的主要推动者,所涉及到的情况,自然是十分熟悉。
张登峰完全靠记忆力,就记得住诸多的数据,李中易不由暗暗点头。难怪刘金山说过,刘氏门徒之中,数张登峰最是能办事会办事。
“嗯,你对限田令怎么看?朕喜欢听真心话,不想听假话。”李中易故意刁难了一下张登峰,毕竟,被限田的不仅有绅,更有士和官。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限田令绝对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好事,让耕者有其田,成了现实。然而,若能一直贯彻执行下去,方为上善之策。”张登峰的一席话,令李中易大为震动。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张登峰,他居然拐着弯的把人亡政息的担忧,就这么赤果果的展露于李中易的面前。
没错,强汉朝的下一代君主,能否持续性的推广限田令,目前看来,尚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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