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窦一凡无声地叹了口气。相信体制内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纪委作对,就像没有人愿意进入纪委的地盘喝茶那样。
在纪委的第一天,窦一凡得罪了张秋礼,之后是一整天的安静。坐着很无聊的窦一凡摸了摸口袋,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随身物品都已经被带他进门的那个年轻男人给收走。百无聊赖的窦代区长伸出大手掌,仔细地剔除着指甲里面隐约存在的杂物。可惜的是他的手掌太干净,他的手指也太干净,没几分钟就再也挑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中午的时候,张秋礼拿来一个盒饭,仍在窦一凡的面前。窦一凡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把桌上的饭盒摆放整齐,然后指了指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看着窦一凡低头吃饭,张秋礼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装在角落里的探头,咬牙切齿地走出了房间。
慢条斯理地捡着饭盒里能够咽下去的饭菜往嘴里塞,窦一凡明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存体力。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无休止的问询就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神经。窦一凡记得很清楚杜洁琪当时在纪委手里呆了十七天,到了第十八天是彻底倒下来了,被送进了医院。
没等窦一凡吃完,从门口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收走了他手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尝的饭菜。新一轮的问询开始,窦一凡眨巴着眼睛继续保持憨憨的笑容。这一次,问询的人坚持了足足半个小时左右,这是窦一凡从自己说话的频率当中估算出来的。一无所获的办案人员出去了,房门也被重重地摔上了。
从午饭结束到太阳落山,窦一凡坐在椅子上,扛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总是感觉憋闷和迷糊。房间里面没有空调,只有一把嗡嗡响动的壁扇和一个排气扇在响动着。桌子上没有任何东西,连一支笔都看不到,估计是这个时候还用不上笔墨之类的东西。厚厚的窗帘遮挡住窗外的阳光,却遮挡不住炎热。从阳光的照射看来这间房间应该是在西边,窦一凡动了动汗流浃背的身体,暗暗地猜测着。
窗外的阳光彻底消失了,房间亮起了灯光,这个时候张秋礼和罗志强再次进来了,开启了另一轮问询。这一次张秋礼似乎变得聪明了,也不再问什么姓名职务之类的弱智问题了。做了一番铺垫之后,张秋礼开始劝说窦一凡不要傻到为施德征做隐瞒的地步,并且列举了一大堆施德征所犯下的罪行。刚开始的时候窦一凡还是很认真地听了,可是在张秋礼的第三句话之后他就收回了目光,懒得去理会这个滔滔不绝的男人。
从张秋礼嘴里吐出来的不外乎施德征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国家财产,大肆敛财,收贿受贿,乱搞男女关系。当张秋礼再次气急败坏的时候,窦一凡不由得对他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哪个被纪委双规的领导不是坏在钱财和女人的肚皮上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饱暖思淫yin欲,手中有两个小钱的匹夫走卒都懂得找个女人暖暖身子,更不用说大权在握的施德征了。让窦一凡同情张秋礼的是张秋礼掰着手指数落了一大堆罪名,可是却说不出一件具体的事情,或者可以称之为证据的东西。
临走出门口的时候,张秋礼突然回头对着窦一凡阴冷地砸了一句话过来。“就算是挖地三尺,纪委也会将施德征挖出来的。”
听到这一句类似于发誓赌咒的话语,窦一凡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凡事最怕的就是认真,只要天朝政府真正地认真起来,估计没有人能够逃避挖地三尺的命运。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总有被追回来的那一天。这一点,窦一凡绝对相信,不是相信张秋礼,而是相信天朝政府的能力。
夜幕降临,似乎大家都忘记了晚饭这一回事。张秋礼和罗志强走后,另外两个年轻人再次进来,轮番进行了问询。所提的问题差不多,询问的手法却比张秋礼和罗志强要嫩了一些,这让窦一凡多少轻松了一些。后来,窦一凡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姓姜,叫姜林牧,另一个姓刘,叫刘源贵。
从上午被带进招待所开始到窦一凡被带离询问室,他记得很清楚,总共是十三次问询,主要由张秋礼和罗志强以及姜林牧和刘源贵轮流轰炸。大概的时间是一个小时询问一次,有两次是因为张秋礼雷霆大怒而延长了。这一点是窦一凡从窗外的日出日落判断出来的大概时间。
给窦一凡安排的单间不大,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靠窗边有一张不大的办公桌,上面有干净的白纸,没有看到有笔。走进单间,房门被从外面锁紧了。窦一凡环视四周,毫无睡意地走到窗边,看着黑乎乎的天空和几颗不怎么安分的星星,沉思了起来。大手掌习惯性地往口袋摸去,窦一凡没有摸到随身带着的烟盒。意识到应该抓紧时间休息的窦一凡收拾纷乱的思绪,连衣服都不脱倒在床上就要睡觉。奈何他怎么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就在瞌睡虫上脑的时候房门被啪的一声打开了,站在门外的刘源贵拿着一瓶矿泉水进来,问窦一凡要不要喝水。
窦一凡朝刘源贵扯了扯嘴角,倒在床上蒙住脑袋继续睡觉。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是另外一个年轻人进来,问窦一凡够不够被子。这一次,窦一凡坐直起来,朝站在门口的男人灿烂一笑,说需要多两床被子。进来的男人困惑地看了看狭小闷热的房间,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窦一凡,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门。
第三次房门被打开的时候,窦一凡干脆翻身起来,坐到窗边的小办公桌旁边,整暇以待地看着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殷勤‘服务’他的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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