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改元 13
因为事涉吴诩的外甥女,李治只能隐忍不发，私下让崔内侍调查那两个淹死的宫人的事。
王皇后现在是相当于被剥夺了宫务管理大权,李小九陛下直接下旨让她继续在安仁殿‘养病’，不必插手这次下毒事件的调查了。
而萧贵妃等人直接被李小九陛下以肃清宫中秩序为由全部禁足了。
除了后宫中的各个宫妃外，几个皇子皇女身边的人也都被排查了一遍。
结果，经过贺兰小萝莉的指认，那淹死的两个宫人里,有一个就是那天白天给她羽毛的小宫人。
而这个宫人却是皇后宫中的洒扫宫女。
小贺兰能清楚地记得，那个面容俏丽的小宫女，用一块散发着兰花香气的绢子包着那个看起来特别漂亮的羽毛交给她，用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小娘子可要好生收着这跟羽毛哦~~~~~千万别给其他人看到,不然婢子可就要受罚了！’
‘婢子听说这种淡紫色的羽毛最是罕见,会给人带来好运呢~~~~’
结果,这根羽毛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运，却让她被一向疼爱她的外婆杨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而给她羽毛的那个俏丽宫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浑身浮肿、面目惨白的尸体……
就算再糊涂，小贺兰也能想明白，她小姨和两位殿下中毒跟她带到百福殿的那根羽毛有关……
当想明白这一关窍之后，小贺兰直吓得浑身颤抖，尤其是看到了那具形状恐怖的尸体和李小九陛下看向她的冷冰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那两具尸体一样……
小贺兰忽然觉得，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根本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要告诉阿兄，她想回家……
另一个被淹死的宫人的来历比较奇怪，居然是四郎李素节身边的人。
萧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晕过去，然后也不用李小九陛下派人来排查四郎身边的人，她即刻就让杨尚宫去四郎那里查看所有的宫人内侍，以防还有王皇后的人被安插在儿子身边……
武昭仪和两位殿下忽然中毒，这种敏感时刻，宫里忽然又死了两个人，任谁都会怀疑这两件事实密切相关的。
而这两个宫人偏偏又是来自与百福殿有隙的安仁殿和延嘉殿的人……
谁能相信武昭仪中毒的事与这两殿的娘子无关呢？！
一时，王皇后和萧贵妃的人都跑到李小九陛下面前喊冤。
李治根本不想见她们，让崔内侍派人把两宫都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朝野上下听到李小九陛下如此强硬的举动，都大为震惊。
王皇后的舅舅柳奭更是深感恐惧，尤其是得知那次行宫大水事件之后，他举荐给王皇后的那位明真人居然凭空失踪了……
他也是等到圣驾回銮才知道他那个糊涂的妹子和王皇后竟然让明真人施法诅咒武昭仪母子，还造成了大水灾……
历朝历代，官家对行使魇镇之术的人的惩罚极其残酷，基本上所有跟厌胜有关的人都被会被归为大逆不赦之列……
柳奭真的担心，一旦皇后让明真人干的那些事泄露出去，那不但王氏一族没了活路，就是他柳氏一脉也要受到牵连……
柳奭心慌意乱，只好跑到褚遂良府上去求办法。
当然，关于明真人那个妖道的事，柳奭是半句也不敢跟褚遂良透露的……
“褚相，你看圣人此举，是不是厌弃了皇后，要对世家下手了？”柳奭说话就是有水平，把李小九陛下调查安仁殿的举动，升到了有意打击世家的高度……
褚遂良闻言不由皱眉不语。
自隋以来，官家与世家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皇室要考世家的人才治理国家，可有忌惮世家的势力太过庞大，从隋文帝开始，皇室就有意无意用各种办法来限制世家的权利，尤其是文帝提出科举取士的想法，让原本根本无缘政治的寒门之士有了晋身之路。
到了李二陛下的时候，他年轻时就喜欢广交各方才学之士，不论对方出身如何，只要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他都一律收归麾下……
到李二陛下称帝以后，他的朝上也出现了不少白衣入仕的人才……
李小九陛下一向以孝顺君父著称，自然想要是循着先帝的取士路线来发掘人才，而不是任凭政事堂的几个相关说了算，随他们举荐世家子弟为官为宦……
李小九陛下这两年确实是提出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铲除齐王李泰、吴王李恪和荆王李元景等三王和几个公主驸马之后，李小九陛下就提出重启先帝时提过的科举制度，选了好一批年轻的有才之士……
而朝中如今的中枢之臣大半已经垂垂老矣，一旦出现空缺，这些才俊很快就会层层抵不上来，用不了十年时间，这朝堂上的世家就会被取代！
柳奭这种老牌世家出身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至于褚遂良，他们褚氏家族也是世代官宦，相信也不愿意跟一些祖上都是白丁的土鳖为伍，所以柳奭的话是非常能触动他心事的。
此外，褚遂良一向以先帝托孤重臣自居，自然也见不得李小九陛下出现‘宠妾灭妻’的举动。
于是，褚相公拈着胡须对柳奭保证道：“柳公只管放心，只要有老夫在，必不教圣人起悖逆礼仪之心……”
柳奭在褚遂良这里得了准话，依然不放心，又去求见了长孙相公。
不想，长孙无忌宿疾复发，正卧床休养，只好在卧室接见了柳奭。
柳奭很不好意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并且隐晦地表示，圣人也许会有废后之举。
长孙相公倒是很谨慎，并没有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劝阻圣人如何如何，只是安慰柳奭道：“娘子素无失德之处，仅凭这次下毒事故，圣人也不会轻言废后，柳相只管放心……”
“可是……”柳奭依然愁眉不展，犹犹豫豫说出来心头忧虑：“圣人偏爱武昭仪，这次昭仪和两位殿下受害，宫中之人都传说是娘子所为，仆担心圣人爱姬心切，对娘子……”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咳了两声，缓缓道：“清者自清……娘子何必为了区区流言乱了阵脚？”
说到这里，长孙相公目光税利地看了柳奭一眼，道：“不过两个死掉的宫人罢了，圣人难道还能从她们口中得到口供污蔑皇后不成？！”
柳奭闻言，只能苦哈哈地答道：“相公说的是……”只有他知道其实皇后并不是清白的好吧！
就算这次下毒事件背后的主使不是皇后，柳奭也不敢说这事跟安仁殿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不然，好好的安仁殿的宫人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个时候淹死在太液池呢？！
而且，还有上次的大水诅咒事件呢……
唉！
还有，那个妖道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万一那家伙要是被圣人给抓到了，那一切都完了……
柳奭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起这一系列的变故了！
同样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的，还有刚刚能下榻的吴诩。
她刚刚听到一个噩耗。
她那个还不到两岁的小女儿李妙善小朋友因为中毒过深，救治无效，不幸夭折了……
吴诩听到李治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明明前一天李小九还告诉她两个孩子都没事的……
“媚娘，你、你别哭了……”李治有些慌乱地抱住吴诩，拼命地用衣袖给她擦拭眼泪，可是吴诩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擦不完。
偏她的神色和话音都冷静得吓人，“你是说，咱们的女儿被毒死了，对不对？”
李治闻言忍不住心头一痛，端的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勉力安慰她道：“是你我跟她没有缘分……”说到这里，青年的嗓音也不由有些哽咽……
他曾经也是经历过丧女之痛的，那时还是阿武来安慰他的，可如今……
他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这可是他们俩的女儿啊……
李治忍不住想着，阿武该有多伤心呐！
别看她整日里捉弄小三娘，常常把小丫头逗到快要哭出来为止，可他知道她是有多么疼爱小三娘的……
李治想要把吴诩整个人搂在怀里，可是吴诩却打掉了他的手。
“九郎，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哭呢？”明明是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却反而说别人在哭，这样的话也只有小吴同学才说得出来。
李治只觉得心酸得紧，假意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答道：“好，朕不哭，阿武你也别哭了……”
吴诩没有回答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两个孩子的寝宫方向，冷冷地问道：“告诉我，是谁？”
李治看着眼前这张满脸泪光的脸，那倔强的神色，就好像当年他第一次看到她不畏惧高高在上的李二陛下，为太子（承乾）据理力争的样子……
他的阿武总是让他感到与众不同……
这大概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爱她爱得无怨无悔的缘故吧！
李治忍不住还是伸手把吴诩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朕一定会把伤害你们的人通通除掉，以后再也不叫你和孩子们受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假如小五郎也被穿越了，历史将变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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