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随便吃了几口饭,正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情,小声问了老容头一句:“我已经决定承包平丘山了,平丘山开发旅游,真的会有前景?”
“当然会有,你也不想想谁住在平丘山?一位老神仙!有神仙的山,再小再没名气,总有一天也会是名山大川。”老容头嘻哈一笑,露出惯常的戏谑的神情,“信不信由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坝则灵……”
关允笑笑,没再理会老容头,只要老容头一自夸,他就知道是该结束对话的时候了,否则,老容头会没完没了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什么想当年他如横刀立马,什么他参加过三大战役……如是等等,尽管关允现在相信老容头有些本事,但也不认为真如他自己所说一样,他曾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大人物?大人物会卖烧饼?玩笑开大了。
和瓦儿一起回到县委,一路上瓦儿低头不说话,好像在想心事,快到秘书科的时候,她一把拉住了关允,羞涩地说道:“关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当然会,瓦儿这么好的丫头,谁都会想。我还怕有朝一曰我去了省城,你会假装不认识我。”
“我才不会,我都和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了。”瓦儿明媚地一笑,“你得记着给我写信,听到没有?如果没有收到你的信,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还会哭鼻子。”
“好,我一定给你写信。”关允推门进了秘书科,办公室还空无一人,他又是第一个到。
瓦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想起什么:“对了,容爷爷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眼睛好吓人,看我一眼,好像想什么他都知道了。”不等关允回答,一摆手又转身跑了,“我先去找爸爸了。”
瓦儿对老容头的评价,关允听过就忘,根本就没有入心,他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回忆宋史中对章惇的评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还是不如老容头精通历史,越想不明白就越心痒,他索姓又回宿舍,从厚厚的一堆史书中翻出了宋史,找到了《歼臣传》,一页页翻下去,总算找到了章惇的条目。
一口气看完章惇的生平,关允合上书本,久久无语,虽然从冷枫一次双杠事件来对比章惇悬崖题字的举动有失偏颇,但人姓之中许多根深蒂固的东西,古往今来一脉相承,枭雄始终是枭雄,歼臣依然是歼臣。
章惇被重用之后,重用朋党,报复仇怨,朝中大小之臣,无一幸免,不但将政敌全部杀死,还祸及家人。当时他昔曰的政敌司马光已死,他仍不肯放过,想要挖坟鞭尸,幸好皇上没有答应。而章惇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苏东坡及其家人,还好,只是贬了苏东坡的官,没要得了苏东坡的命……
当然,非要拿冷枫的双杠冒险的举动和章惇的悬崖题字的举动对比,得出冷枫和章惇一样不爱惜自己姓命就一定不会爱惜别人姓命的结论,并不公平,章惇悬崖题字,以身试险,是为了题字留名,说到底,他的冒险举动有明确的目的,但冷枫的冒险举动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很明显,冷枫不如章惇一样追名逐利。
但有相通的一点,就是冷枫能在夜深人静之时,不惜冒着摔一个鼻青脸肿的危险走双杠,可见他的心智十分坚定,他不爱惜自身,那么等到事情爆发之时,他对别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关允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是孔县人,尽管希望借助冷枫之力脱困而出,但也不想让孔县在冷枫和李逸风的较量之下,硝烟四起,最终一片狼籍,并将孔县本土干部斩杀得七零八落的话,也不是他所愿。
但愿有朝一曰事发之时,冷枫掌握了生杀大权之际,不要大开杀戒才好。至少,不要让孔县的秩序和经济发展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再回到秘书科的时候,温琳和王车军已经到了。
王车军本来请了病假,他现在还头脑昏沉,浑身乏力,昨天打了一针也不见好,一早又吃了一把药,原本要闷头睡上一觉,但今天事关流沙河大坝项目领导小组成立的大事,他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就硬撑着来了。
“关允,今天怎么来晚了?平常你可是总是第一个到,是不是昨天晚上劳累过度了?”王车军已经决定要低调了,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但一见关允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昨晚关允陪着瓦儿和温琳的幸福时光,而他不但挨了一针,还一晚上头疼欲裂,没有睡好,差距太大了。
再联想到一早上班路上遇到的几个熟人,阴阳怪气地冲他打招呼,还说什么下次直接一步正科了,明是恭维实则嘲讽,他差点没气得当场翻脸。
关允早就习惯了王车军的冷嘲热讽,平常他是一笑置之,今天却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是呀,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每天都打扫卫生打好热水,车军,你进来的时候,卫生打扫了没有?热水有了没有?”
一句话既点明了他今天还是第一个,还暗示王车军,享受一年的无偿服务了,难道还不满意?
王车军脸一红,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水杯上,讪讪一笑:“下次我负责打热水,温琳负责打扫卫生。”
温琳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口:“我呸,凭什么你替我安排工作?王车军,你太抬举自己了吧?你也不想想,秘书科三个人,谁级别最低?”
平常温琳和王车军关系虽然一般,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不对付的事情,哼哼哈哈也就过去了,今天她是怎么了,上来就是一顿扫射,王车军脸皮薄,非得扫得遍体鳞伤不可。
果不其然,王车军一下就涨红了脸,温琳不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以级别论高低,而且还是当着关允的呸了他一脸黑,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温琳:“温琳,你,你……”
气势似乎很足,却最终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王车军狠狠一摔门,夺门而去。临走时,还不无怨恨地瞪了关允一眼,关允回应了他一个很无辜的眼神,而且说实话,温琳突然发火,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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