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的那日,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周一。
盛予正早上来宋韵店里接她,换上她为他准备的一套枣红色中式西装。
这套礼服其实显得有些老气,不过穿在盛予正身上,还是显出了那么一点器宇轩昂的味道。
在前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大约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事到如今,他们仍旧只能算是睡过一次的陌生男女。宋韵对盛予正的了解,除了网上零碎的消息,就一无所知,他的父母家人,他的过去,包括他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白。
而他对自己的了解,大概也差不太多。
不过这种沉默和不自在,并没有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在进入民政局前打退堂鼓。
这大概就是就是成熟男女的特质,即使做了一个荒唐草率的决定,但也能够从容淡定地完成。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宋韵和这个叫做盛予正的男人,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九块人民币,就完成了人生大事,成为一对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宋韵自认是一个还算中规中矩的女人,但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却做了这么一件疯狂的事。
这种感觉有点形容不出的奇妙,像是冒险一样。
走出民政局时,盛予正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皱眉简短说了两句,挂上电话后,有点歉意地朝宋韵开口:“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吃午饭庆祝的,但是我公司有点急事,我马上要赶去机场出差。”
宋韵笑着摇头:“没关系,工作要紧,我自己回去就好。”
盛予正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道:“那个……新房我已经准备好,你回家收拾一下,等我回来一起搬过去。”
宋韵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盛先生……”她本想拒绝,但是手中带着棱角的结婚证书提醒了她此时的身份,于是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好的。”
“宋韵,我们已经结婚,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以后请多关照。”盛予正轻轻笑了笑,他看起来向来一丝不苟,即使是笑也是不达眼底,但此刻那笑容虽然浅,但却像是盛在目光里,带着点不易觉察的柔和。
他说完,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宋韵,不等宋韵分辨出他目光里的含义,人已经再次转身。
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宋韵才拿起手中那本结婚证看了看。那张红底的照片上,两个本来陌生的男女,歪头微微靠近。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两人脸上带着点笑容,不过显然都有些僵硬。撇去这一点,照片上的两个人似乎看起来还颇有点登对。
盛予正是三天后回来的。
那时宋韵已经简单将行李打包好,她住的公寓是两年前自己买的小蜗居,她并不太愿意离开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但她尊重现实,无论是冲动还是冒险,她已经和盛予正成为合法夫妻,于情于理应该共同生活。
好在盛予正准备的新房就在离她家和店面都不远的小区,不算高档住宅,胜在环境不错,房子也不算大,但装修温暖,很符合新房的风格。与之前他住的酒店式公寓,大相径庭。
当晚算是两人真正的新婚之夜。
上一次是盛予正醉酒,而这一回面对清醒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合法丈夫,宋韵还是非常不自在。
夜深人静,两个人都躺上了那张崭新而陌生的大床。
当盛予正侧身吻宋韵的时候,她本能地转头避开,于是那本来应落在她唇上的吻,落在了她耳根。
盛予正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闷笑一声,干脆就从她耳根亲起。
这是女人最容易敏感的地方。
宋韵想,这个男人或许是个老手。
没有呢喃爱语,甚至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用沉默完成了这场漫长的仪式。
不知是不是已经不是初次,又或者没有喝酒的盛予正,气息清新干净,再没有那种让宋韵厌恶的酒气。她竟然还略微体会到了传说中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宋韵和盛予正这对新婚夫妻的同居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虽然没有别人那样新婚燕尔的甜蜜,但宋韵预想中因为闪婚的摩擦和纷争也并未如期而至。两人因为共处同一屋檐下,并有着最亲密的关系,最初的尴尬和不自在,倒是很快消靡殆尽。只是依旧没有应该属于夫妻间的亲密感。
两人的作息大不相同,宋韵习惯晚睡和自然醒,盛予正则是那种严格自律的男人,早睡早起,而且异常忙碌,即使是在家中,也通常是对着电脑工作。
不过生活方式的差异,没有让两人产生摩擦,反倒有点各自为政的自由感。因为他们共处最多的时候,就是晚上在床上的那七八个个小时。
一个沉默的工作机器,遇上一个同样话少的无趣女人,这段婚姻从某个方面来说,倒是显得异常和谐,再加上床事还算默契。宋韵几乎觉得这就是自己理想的婚姻。
不用遭遇单身主义者所要承受的悠悠众口,也不用担心陷入寻常家庭模式中的各种繁琐和麻烦。
当然,还有饮食男女的必需品:规律和谐的夫妻生活。
宋韵抗拒人与人之间过多的感情牵扯,但又不得不屈从现实,终究选择结婚生子。不想在她尚且年轻的时候,还真让她遇到可以满足她理想的这样一个人。
在退一步说,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对金钱物质的*不高,但也有着女人与生俱来的虚荣心。盛予正这样的男人,足以满足她在婚姻选择里的这种虚荣心。而且在这种相敬如宾的婚姻中,她觉得自己灵魂和人格完全自由。
宋韵想如果一直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美满的事。她并没有觉得他们的婚姻有多么不对劲,闪婚的陌生男女如此相安无事,已经是非常难得。她甚至开始有了和盛予正天长地久的打算,过两年再考虑生个孩子。
她对盛予正与她结婚的动机没有过多怀疑,严肃刻板的男人,正遭遇家人逼婚,恰好和一个处女滚了床单,于是顺理成章负了这个责任。
在宋韵的概念里,盛予正那种工作机器,爱情能力淡薄,婚姻绝对只在从属地位,所以什么样的婚姻,对他或许不那么重要。
总之她满足于这种同一屋檐下,男女之间的相安无事,互不干涉。
但这种新婚燕尔的好心情,很快就出了问题。
大概是两个月后,宋韵忽然才反应过来,两人虽已结婚,但还未见过双方父母。虽然她不愿意自己的生活里牵扯太多人,但是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事关两个家庭。
她对盛予正提起何时见父母的问题,盛予正一直没有明确表示,只说他们结婚太突然,怕他父母会担忧,所以先给他们透个口风,说自己遇到了适合的女人,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将结婚的消息告诉父母。
宋韵为此开玩笑,是不是他父母有门第观念。她隐约知道他出生于一个大富之家。
但盛予正很严肃地回她,他父母思想开明,只要他找一个自己看中的女人结婚生子就好,至于女方家庭背景如何完全不在乎。
宋韵当然半信半疑,作为一个被父母逼婚的男人,在结婚后却又刻意隐瞒父母,于情于理不太正常,就算是因为闪婚怕父母担忧,但这种烂借口也只能让宋韵相信一丝半点。
宋韵:呵呵。
这可真是一场负责的婚姻。
宋韵不得不意识到,这场让自己觉得满足的婚姻,同时,从诞生之日起,也是一段先天不足的婚姻。
当然,盛予正对于见父母的态度,虽然让她觉得他对这段婚姻维系下去的打算有待怀疑。但这一点微妙的不豫,完全不足以抵消她对这段婚姻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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