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超市的门,贺予涵终于没法再硬拉纪皖的手了,把满满两大袋东西扔上了车,他一路开车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间公寓是他决定回国以后购置的,精装平层,独门独户,私密性特别好。
谢宁等在电梯口,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接过纪皖手中的拉杆箱,愉快地说:“贺少,纪小姐,这件公寓总算盼到它的主人了。”
他拉开门,一路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里的家具是贺少亲自选的,月初刚刚运到,所有的软装特意照你的喜好找名家设计的,特别是你的卧室,贺少说你喜欢白色,你到的前一刻我还在往书房里搬你喜欢的书和碟片……”
贺予涵轻咳了一声:“好了。”
“是,”贺宁应了一声,促狭地朝纪皖挤了挤眼,“那我先告辞了,慢慢享受二人世界。”
门关上了,四周安静了下来,半敞的窗户将纱帘轻轻吹起,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圆弧形的落地玻璃把小区中宽阔的园景一览无遗,再极目远眺是宽阔的黄罗江,景致怡人。
纪皖闪了一下神,迅速地收回视线:“哪间卧室是我的?”
“朝南的第二间,”贺予涵替她推开门,“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你告诉我。”
纪皖稍稍放下心来,不是住在主卧就好。
拉着行李箱走进卧室,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卧室里是一片白色的海洋,布幔把白色的罗马床半遮半掩,被大朵的蝴蝶结绑在了床柱上,床罩上是不规则的大朵刺绣,为这间卧室点缀上了几分色彩。
卫生间、更衣室一应俱全,而最让人心跳加速的是窗户下一个半高的飘窗。
木制的榻榻米,造型独特的靠垫,茶几上的陶泥和书架,阳光透过玻璃,毫无保留地照了进来,花盆里的多肉植物正展示着它们蓬勃的生机。
“我喜欢躺在窗户旁晒太阳。”
“一杯茶一本书,看累了就躺着睡一觉。”
“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有人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
“皖皖,吃饭了。”
……
纪皖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胡乱把行李箱的衣服挂在了更衣室里,去找贺予涵。
公寓太大了,她连推了几间都没找到人,只好高声叫了贺予涵的名字。好一会儿,贺予涵的声音才从厨房里响起:“我在这里。”
“贺予涵,我觉得我……”纪皖边说边走进了厨房,顿时吓了一跳,中岛的料理台上一片狼藉,贺予涵换了家居服,一手拿着菜刀,水池旁,那只龙虾正张牙舞爪地和他对视。
贺予涵的眼神冷厉肃然,仿佛在威压着这龙虾自动缴械投降,只是他的围裙让这份威严打了很大的折扣,龙虾看起来完全不买他的帐。
一见到纪皖,贺予涵有些尴尬:“刚才应该让小谢剁了它再走。”
“你要……干什么?”纪皖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饶是她心事重重,也快要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烧菜给你吃。你去房间里看书晒太阳,等会吃饭了我叫你。”贺予涵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纪皖没有走,几步就到了料理台前,飞快地抓住了龙虾的后背,那龙虾挥舞着大鳌,却半点都没夹到纪皖的手指。
贺予涵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半晌才道:“你胆子好大。”
“以前在餐厅打过工,经常抓了。”纪皖轻描淡写地拿了一根筷子,随手在龙虾的尾部一捅,扔进了锅里。
贺予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他从前的了解,纪皖的家境虽然一般,但怎么也沦落不到要去餐厅打工的地步,他到底漏掉了什么?
“我来。”他接过了纪皖手中的锅盖,把龙虾闷在了里面。
“你打算晚餐在家里吃吗?”纪皖看了看水池里的多宝鱼,“就这两个菜?”
“还有一个凉拌黄瓜,”贺予涵面无表情地说,“不够吗?”
“会洗鱼吗?”纪皖不抱希望地问。
“当然会,很方便的,谢宁和我说过了,”贺予涵非常自信,“我特意选了这两个菜,都只要蒸一蒸就可以了。”
纪皖拿出手机调出了“上菜吧”的软件,点了个小土豆、秋葵和土鸡蛋,然后朝着他伸出手去:“你打下手吧,菜刀给我。”
上菜吧送菜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以后就到了,而贺予涵还在折腾那条“洗起来很方便”的多宝鱼。纪皖已经把龙虾葱油爆炒好了,龙虾被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雪白的肉在艳红的龙虾壳中,上面撒着葱花,香气四溢。
多宝鱼清蒸,小土豆做了干煸,秋葵则是清炒,鸡蛋炖羹,贺予涵拿了根黄瓜,在餐桌上比划了一下,自信心终于受到了打击,悻然放回了冰箱里。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能发挥所长的事情,用榨汁机为纪皖榨了一杯鲜橙汁,自己则开了一瓶红酒。
菜都上齐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纪皖坐在餐桌的对面,刚才的劳作让她的双颊微微透着粉色,连衣裙的领子半开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贺予涵目光在那里一掠而过,落在了那双清亮的眸子中。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以至于现在成为现实时反倒好像在梦中一样。他的嘴唇微抿,不想让自己太过喜形于色。
“欢迎我们一起入住新房。”他举起酒杯,朝着纪皖示意。
“新房?”纪皖有些困惑地瞧了瞧四周。
“对,新房,它拒绝男主人单独入住,今天终于等到了它的女主人,”贺予涵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仿佛一潭深水,“干杯,为了我们新的开始。”
纪皖迟疑了片刻,举杯碰了碰,透明的水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贺予涵抿了一口红酒,甜馥芬芳的液体滑入喉咙。
当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床,纪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闪过贺予涵的脸庞,还有他握着自己的手。
任凭她怎么控制,左胸口的跳动都让她有种加速的错觉。
是因为这浪漫温馨的场景,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温柔深情的眼神?
或许只是因为她此时此刻太脆弱了,脆弱得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关机,拿起来一看,是席衍发过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节哀顺变。
纪皖呆呆地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席衍那些浪漫的追求招数好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她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失眠而亢奋的神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公子哥儿的招数不尽相同,不过目的都只有一个吧。
冷眼旁观就好,如果成了局中人,那离被伤得支离破碎的日子就不远了。
席衍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第二天一早,纪皖的生物钟就把她叫醒了,睁开眼一看,屋里黑漆漆的,她几乎以为还在半夜,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八点了,窗帘太厚重,几乎把光线全都挡住了。
等她洗漱完毕走出房门,贺予涵已经坐在餐桌旁刷邮件了,餐桌上摆着早餐,而他换了一身运动服,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刚刚晨运回来。
“早,下次试试和我一起晨跑。”他神情愉悦地看着纪皖。
纪皖顿时摇头。
“不想和我一起跑步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可很怀念。”
纪皖咬了咬唇:“我都忘了。”
贺予涵的眼神一滞,随手把豆浆和包子推向纪皖:“吃早餐,这阵子先辛苦一点,等我把老宅的事情安排好,再叫佣人过来。”
“不用,家务我可以做。”纪皖私心盼着,最好这两年只要做做家务就可以了,那应该不会太难熬。
贺予涵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还有,我可以换其他房间吗?那间太大了,我睡不惯。”纪皖斟酌着词句。
贺予涵缓缓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氛莫名僵硬了起来,纪皖的一口豆浆刚含进嘴里,那温热的液体仿佛被那眼神冻住了似的,带来了一阵凉意。
“你有两个选择,”贺予涵冷冷地说,“那间卧室,或者是主卧。”
纪皖嘴角僵了僵,迅速地回答:“那算了。”
一连几天,日子都仿佛过得平稳顺滑,纪皖准时上下班,贺予涵一有空就接送,任凭纪皖怎么拒绝都没用,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从前恋人跳跃着发展到了亲密的同居人。
公司解决软件的问题后,那几日的狼狈仿佛一下子都消失无踪,那个盗版的“撸菜吧”不知道是不是被贺予涵的律师函吓趴下了,app一直显示维护中,没有再运作的迹象。纪皖也痛定思痛,在简鸣的介绍下招聘了两名技术,一名负责维护,一名负责开发。
眼看着“上菜吧”在际安市的业务日趋稳定,开发其他市场的任务便提上了日程,她想把“上菜吧”做成全国性的软件,从互联网到实体服务,形成一个标准b2c的商业模式。
纪皖瞄准了几个一线城市,北都市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如果北都市也能够做成功,那么其他的一线城市就没有问题,到时候再进行b轮融资后,公司的规模就能很快扩大了。
手机震动了起来,纪皖从沉思中清醒,一看屏幕,她的嘴角立刻漾起了愉悦的笑容,飞快地按下了通话键。
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皖皖,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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