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撅嘴,这薛青少爷真是听不懂话,让他换衣裳的意思就是提醒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一天到晚的黏着少爷。
还好他晚上还知道回自己的屋子睡自己的床。
雪后冬夜极寒,房舍里灯火通明,外间人迹罕至。
薛青嗅着案头的兰花打个哈欠。
“...您明日要去赏雪吗?”康岱在对面低声说道。
薛青道:“是不能去吗?”
康岱忙道:“不是不是,是刚刚送来消息,明日赏雪王烈阳的侄子也会参加。”
薛青哦了声:“王相爷要接触我了?”
康岱点头:“应该是有这个意思,当然他不好直接出面,所以让家中晚辈装作偶遇。”看薛青沉吟便忙又道,“我们这是来请示您,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我们会安排。”
薛青笑了笑道:“没事,见吧,既然他们有这个念头,躲着也没什么意思,人总要接触的。”
康岱笑着应声是:“那我们就安排了,您放心,王家这位少爷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认识一下,待年节的时候就方便邀请你做客。”
薛青嗯了声,康岱便恭敬的告辞,走出去又回头看,见室内灯光变暗,有人影伸个懒腰投在窗棂上,想来就要去睡了。
自从说让薛青在国子监不要出去后,她果真没有再出门,有什么事跟她说也都应下,监生们不管是冷嘲热讽还是出言挑衅,薛青都不声不响更没有动手,如果不是秦梅还在国公府养伤闭门不出,城中私下还搜捕刺客,康岱都要以为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这孩子有点难测,康岱摇头无奈一笑。
......
.....
无声无息中高高的后窗被推开,室内昏昏的灯向外倾泻,但旋即窗户关上隔绝了里外,有人影轻晃翻上了房顶,在国子监的一排排房舍上踏雪疾行无痕,掠入无边的暗夜里。
暗夜里墙角一块石头忽的活了一般跃起,三下两下踩着高高低低的墙头翻过几道房顶,与另一道人影汇合。
“他说去东西放在缸子酒坊西厢房的老鼠洞里。”黄居道。
薛青撇嘴道:“顺便再偷一坛子酒回来是不是?怎么总是这么懒,顾着吃吃喝喝。”
黄居没有再说话。
薛青看着层层叠叠远处的一间宅院,似乎看到四褐先生正守着火盆烤鸡鸭鹅豆子等等乱七八糟的吃食,而在他身旁燃着一炷香。
香燃尽,人要归,否则就要挨打抄书。
“老规矩,我先拿东西,你慢慢来。”薛青道,跃身先行而去。
黄居自然跟不上她的,但如今也能在暗夜里的京城穿街走巷独行,两个身影先后消失在夜色里。
薛青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藏在深巷里的酒坊,撬开西厢房拿出了东西,顺便拎了一坛子酒沿路返回没多久就遇到了黄居。
“比前几次快很多了。”薛青赞道。
黄居默然无声,等待转身回去,却见薛青在屋顶上坐下来,对着前方的夜色抬了抬下巴。
“你看,那边像不像银河。”她说道。
黄居看去,见前方几道街后便是最繁华的夜市,冬夜虽然寒冷,但那边依旧灯火通明,临近年节悬挂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街上必然也有不少人走动,商贩拉长声调吆喝,青楼暗巷的女妓嬉笑揽客,但如今隔的远听不到这嘈杂喧闹,只能看到灯火,恍若安静流淌的河水。
听不到黄居的回话,薛青笑了笑,道:“居儿啊,苦大仇深是苦大仇深,人活一辈子不容易,该看看这世界的美好也要看看,来坐下,今日尚早我们看看风景。”她伸手拍开了酒坛,举起酒水倾倒。
黄居没有坐,站在薛青身旁,看着她积雪上盘膝而坐仰头饮酒。
那酒水也像银河,白雪映照下闪闪。
“我在这京城也有很多熟人的。”
薛青伸手指着前方这边点点那边点点。
“..那里是杨老大夫家,他和蝉衣现在都没睡呢,我要是去了,蝉衣会给我做一碗热汤面...多放辣子啧啧啧。”
“...还有那边,是张莲塘家的商铺...他们都知道我你信不信?我去说我是薛青,他们会把我当座上客....”
“...那边是柳家的,嗯,柳家的也没问题,前几天还跑来给我送钱送衣服,竟然还对国子监的门房说我是姑爷....”
“..青霞先生住那边,不过我现在去了肯定要被他训斥...”
薛青拍着酒坛笑,又收了笑。
“..但我哪里都不能去。”
旋即无声,似乎从未说话。
黄居依旧不言不语,在她身后站着,寒夜里高高的屋檐上一高一矮身影融入夜色,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薛青站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先生很坏的,会故意扇风让香燃的快。”她笑道,将酒坛抗在肩头,“走了,回家去了。”
......
......
“那边有很多人。”
路过一条街时,黄居忽的说道,指着前方一片黑暗,并不见半点灯火人影。
薛青嘻的笑了:“这要是搁恐怖片里能吓死人。”眯眼看向黑暗里,隐隐绰绰有人影在房屋间在大树下,当然是人不是鬼。
护卫,暗卫。
薛青将酒坛换个肩头,道:“不错,除了不让人发现,你也能发现别人了,那边是有很多人,因为那里是秦国公府,你注意不要靠近,这个京城里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
黄居却没有走似乎有些倔强的盯着那边。
那些大人们的所在都是这样吗?所以他不能靠近?不能靠近就什么都做不了。
薛青道:“现在不行,不表示将来不行。”拍拍他肩头,“等你像我这么厉害就可以了,走了。”
黄居这一次没有再停留二人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这边的黑暗没有丝毫的波动,越过层层黑暗房屋的最高处夜风席卷一片夜色似乎飘动起来。
那不是夜色,也是一个人,裹着斗篷,斗篷随风飘动片刻之后便垂下来,屋顶积雪映照直立的人恍若悬空,脚下是一片深宅。
此时深宅前有人仰头向这边看来。
“公爷,要不要请小公爷下来,他的伤还没好,天这么冷。”他低声说道。
身披斗篷阔步而行的秦潭公没有抬头,道:“他既然这样做就肯定没问题,让他自便吧。”
侍从应声是,上前推开大门,随着秦潭公跨过门槛,原本寂静的宅院灯火如星辰般亮起,一瞬间璀璨,仆从们也涌来在甬路两边恭迎,整个宅院变的喧闹鲜活。
站在高处看,这宅院也恍若一条银河,飞檐上的人影却并不感兴趣,只看着远方的夜色一动不动,繁华热闹与他无关。
天色将明,雪后雾气重重,雾气摇晃有人影越过国子监门前,临进去之前薛青向这边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子口露出一角衣袍,风吹过衣袍动了动。
段山将脚跺了跺,缓解麻木僵硬。
“大人,已经守了这么多天了,那薛青没有丝毫的异常,还是算了吧。”一个随从低声道。
段山道:“我这些日子回想过去种种,我相信我的直觉,这薛青一定有问题,猛兽会蛰伏,但不会不捕猎。”看向国子监的大门,“上次如果我守着,就能亲眼看到他与小公爷追逐打闹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让这种遗憾再出现。
天光越来越亮,国子监紧闭的大门打开,伴着喧闹一群监生走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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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九字,不分章了,么么哒,另外,历史上科举时间不是这样安排的,要多一年时间,我为了进度需要改了,就当这个架空的世界就是这样吧,惭愧惭愧,朋友们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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