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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宇从床头取了笔记本与钢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然后合上笔记本,将之递给了王正祺。王正祺淡淡一笑,把笔记本翻到了另外一页,在上面也写了两个字,然后翻到唐天宇先写的那一页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浅笑,道:“看来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唐天宇接过笔记本,只见王正祺也在上面写了“欧宏”二字,面露凝重之色,叹道:“铜河矿业集团之所以屡屡踩线,主要是因为欧宏在里面起到了坏作用……”
欧宏能源有限公司与铜河矿业集团是合作关系,起初实现这种国际战略伙伴关系的目的是,欧宏能源为铜河矿业集团提供技术指导,同时帮助铜河矿业集团打开国际市场。但多年之后,双方关系突然变质,欧宏能源有限公司成为铜河矿业集团幕后的黑手,操控着铜河矿业集团各种经营策略,而华冶金对此保持着默许,并碍于在国内政界需要依附于自由组织提供的资金助力,纵容欧宏能源有限公司走私机密材料。
王正祺自然知道潜藏在铜河暗处有第三股势力,之所以隐忍不发,主要是瞧出那股力量的目标并不在自己身上,他也就没必要插手,并因势利导,图谋以另外一股力量牵扯住唐天宇。
不过,放任不代表会默认这股势力在铜河胡作非为,4.22矿难事件触碰到了王正祺的底线,尽管自己当时不在铜河,但若是省委真正追究责任,自己也要遭到责难。
王正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夹了一支未点燃,他收回了烟盒,道:“欧宏的情况我有一定的了解,它是寄生于铜河矿业集团身上的吸血鬼,每年铜河对外出口的各种资源都要被它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而且,欧宏还非法从事走私特殊材料的问题……没想到这一次,欧宏竟然手段如此激烈,竟然妄图动摇铜河的根本,当真是人所共愤之事……不过,欧宏背后的势力庞太过大,而且在国内有保护伞,若是公然撕破脸皮,怕是负面影响太大……”
唐天宇沉默片刻,道:“欧宏在华夏扎根已久,想要斩草除根,我没有十足把握,但我希望能‘请’它离开铜河,欧宏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这么种情况下,湾宝经济开发区终究会遇到阻碍,因为欧宏是不会轻易让铜河进行产业结构转变的。”
铜河一旦转变产业结构,随之就业、纳税、政策扶持的导向也会变化,铜河矿业集团作为老一代的产业结构,必然便会面临着生存危机,如此一来,欧宏能源有限公司所获得的利益将会急速萎缩。欧宏如今还没有所动作,但从长远来看,终有一天会成为横亘在湾宝经济开发区面前的障碍。
王正祺站起身,背着手在病房内走了几步,转身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唐天宇轻声道:“安排税务部门清查欧宏的账目……”
王正祺蹙眉道:“这种方法有效吗?对方组织内随便拉出一人来,都是研究经济体系的行家,怎么可能会露出破绽?”
唐天宇提醒道:“这只是第一步而已……铜河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对欧宏停止供应钐元素,如果欧宏想要满足国外的供给量,势必会将目光转向国内其他几个矿区,其中之一便是在闽南……”
王正祺露出恍然之色,道:“你希望闽南那边也停止供应钐元素?”
唐天宇点头道:“如果两大供应源都被切断,欧宏必然会露破绽,届时关注欧宏的资金流向,便能分析出,欧宏与哪些人有关联,它的背后又是谁。咱们无需要与那个庞然大物正面硬撼,只需要对方妥协,愿意退出铜河便好。”
资金流向?
王正祺暗忖唐天宇心计果然深沉,他入手点与寻常官员不太一样,似乎很了解企业资本运作的方式,擅长从资金动向寻找到蛛丝马迹。
资金流向从报表中看,只是一堆数据变化,但只要细细分析,便能掌控一个企业的生存关键。官场斗争很少用这一招,一方面是因为很多官员不熟悉资本运作模式,另一方面即使了解资本运作的模式,但也不知资金流动的潜规则。而唐天宇对资本运作的潜规则很了解,如果知道一些秘密账户的相关信息,再寻找突破口,便可以转变对方在暗处,己方在明处的劣势。
王正祺有很强的分析能力,他隐隐找到唐天宇能屡屡阴谋得逞的缘故,唐天宇的切入点与其他官员不太一样。比如自己,擅长使用的勾心斗角,利用人心贪欲,拟定权谋之策;而唐天宇脑中藏着一条其他人无法复制的政斗模式,即从微观的数据中寻找到对方的破绽。
王正祺点头道:“三天之内,我会给你消息,其他事情的话,就看你自己的了。”
唐天宇自信地笑道:“咱俩若是联手,又有什么事办不到呢?”
……
在市人民医院住了两周时间,唐天宇终于出院。曹芳菲怀孕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唐家与曹家长辈得知,也就在唐天宇出院当天,曹芳菲便由董媛英亲自赶到铜河将她带回了京城养胎。见曹芳菲依依不舍的离开,唐天宇也是满腹苦水,但毕竟自己工作很忙,无法分心旁骛照顾曹芳菲,让曹芳菲回燕京也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至于肖菲菲跟唐天宇黏黏糊糊十几日,在肖军的“恐吓”及小姨娘傅云芳的“软求”之下,终于回到了合城。身边少了两个美女相陪,尽管有些不适应,但终究让唐天宇松了一口气。几个女人看似相处平和,但骨子里在较着劲,以至于唐天宇如同踩着钢丝线,稍不小心便有可能跌落至万丈深渊。
不过,唐天宇发现一个特点,每当自己住院一次,女朋友们的关系便融洽了一些,暗忖这苦肉计倒是挺有效的,大家一颗心都放在自己的身体健康上,对唐天宇的风流行为自然也就纵容了一些,唐天宇不禁暗想,若是抓住她们这个心理,或许能让自己的后宫更加和谐一些——唐大少的花花心思,总是这么无耻、猥琐、邪恶、荒唐、可鄙……
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批改大量的文件,刘戎锐笑眯眯地敲门进来,提醒道:“唐市长,十点左右有个公益活动需要你出席……”
唐天宇见刘戎锐脸上带着的微笑有点古怪,他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招手笑道:“戎锐,今天貌似有什么开心之事嘛,要不分享一下?”
刘戎锐暗忖唐天宇的眼睛还真厉害,一眼便瞅破了自己的心机,他轻声道:“唐市长住院这么久,第一天来上班,我自然喜不自胜!”
唐天宇摆了摆手,笑骂道:“马屁少拍,我可不吃这一套,老实交代,今天究竟遇见什么喜事了。”
刘戎锐把门带上,笑嘻嘻问道:“老板,政府大院都在传王市长很有可能要调走了。”
唐天宇挑了挑眉,掏出一根烟抛给刘戎锐,笑问:“哦?正祺市长为何这么快走?他来咱们铜河还没有多久,不过一年多,正常是不会这么快调动的……”
刘戎锐眉飞色舞地低声道:“有人说正祺市长惹了风流债,把一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现在名声臭了,想必是没脸在铜河呆着了。”
唐天宇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流言止于智者,正祺市长来铜河这么久,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忙这男女之事,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别人传就算了,你可不准随便乱说,否则还以为我对王市长有什么想法呢……”
刘戎锐跟唐天宇久了,对唐天宇的表情习惯有一定了解,唐天宇心情愉悦的时候,左手的中指会下意识地抖动,如今唐天宇那中指正在放松地敲动,仿佛在弹一首优美的钢琴乐章。刘戎锐暗忖老板正假正经,心里暗爽着呢,不过他面不改色地点头道:“老板,我可没那么傻,也就是您问我愿意,我才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托盘而出呢。如果其他人问,我一定学习刘胡兰和董存瑞,视死如归,绝不乱说话。”
唐天宇暗忖这刘胡兰和董存瑞的影响还真恶劣,毒害了一群人,这么和平的时代,动不动就视死如归。他摆了摆手,笑道:“王市长是不是要调离铜河,现在只是空穴来风,一切以上级部门的文件为准,千万不能以讹传讹。不过,你也可以尝试接触一下市长相关的职务,正副市长在职务上,还是有一定差异的……”
刘戎锐见唐天宇话锋陡转,脸上露出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容,连声道:“一定努力学习!”
唐天宇那番话有两个内涵,其一,现在还只是消息,不能表态,等到文件下发之后,才能坐实;其二,王正祺若是真走了,只会由唐天宇来顶上,所以才会让他提前温习市长秘书的功课。
见刘戎锐太过兴奋以至于离开时,顺手忘记带门,唐天宇无奈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准备彻底关上门,却见刘戎锐熟练地打着字,口里还哼起了歌,唐天宇不禁暗骂了一句没出息,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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