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春光明媚的四月,但是万朝阳仍然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一直渗到了骨子里,让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坐在政协主席的大办公室里,他茫然的环顾四周,悬挂在对面照壁上的一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条幅似乎还有点墨汁未干的感觉,难道说自己真的难以在这政协主席上得善终?
他拿出手机又放下,犹豫良久,始终下不了决心,但是想一想后果,他还是按下了几个按键。
放下电话之后,万朝阳仍然是觉得自己手足发凉,心脏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紧缩,他知道自己只怕是心脏又要出毛病了,但是现在就进医院也许就会面临更大的危机,他得把这一关挺过去然后哪怕是立即退下来也要安稳得多,想到这儿,他拿出药瓶儿吞下几颗药丸。
牛德发完了,市检察院来人在文化局里带走了他,很快就送来了拘留证,万朝阳是老纪检了,检察院既然发出了拘留证,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了,牛德发本来屁股就不干净,交通局那堂子除了黄铁臣那种稀有品种,只怕谁在里边呆久了也是难以不湿脚。
黄洋也出了事儿,市纪委接到举报和县纪委一起派员将黄洋拿下,据说是涉及马首区干部任用收受钱财的事情。
这些原本都与自己无关,牛德发与自己关系一般,谈不上什么牵扯,民间本来的反映就很强烈,栽了也正常;黄洋虽然是自己推荐到马首区工委任职,但是若是谁推荐过那位出了事情的干部,那就要负责任,那就真成了笑话了,万朝阳也不在意。
问题是出事儿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牛德发在东南乡老家做的手脚万朝阳也隐隐有所知晓,既然连自己都能知晓,难道说还能瞒得过赵国栋的耳朵,有王二凯和陈雷这两条赵国栋豢养的恶犬,啥味道闻不出来,想到这儿万朝阳不由得万分懊悔自己怎么会去掺和到其中去,虽然只是那么子含含糊糊的点拨了几句,要说也说不上个啥,问题是对方根本就不会那这件事情来说事儿,只要认定了你在其中作了祟,那么要想下毒手对付自己就太容易了。
万朝阳可以肯定牛德发出事儿肯定与东南乡有关,几年前交通局的事情现在突然翻出来一下子把你丢翻,哪有这样蹊跷的事情?
而黄洋出事儿呢?万朝阳打了一个寒噤,杀鸡儆猴啊,黄洋无疑就是那只鸡了,万朝阳叹了一口气,猴子若是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怕,问题是猴子是么?苦涩的滋味在万朝阳心间流淌,可能么?沉浮宦海几十年,尤其是后面这么多年里,在县委副书记职位上颠簸了这么多年,谁能保证自己一清二白?[***]真正要收拾[***],那是太容易了,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万朝阳清楚,而这也就成了对方可以拿捏自己的软肋。
现在想这些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万朝阳现在只能祈求罗大海能够帮自己一把了。
赵国栋接到罗大海的电话时还有些惊诧,但是当罗大海半遮半掩的问及花林县被查处的两名干部会不会波及到其他人时,赵国栋就知道对方来意了。
万朝阳被慑伏了,主动求饶了。
赵国栋本来就没有打算对付万朝阳,那会引发花林政坛的地震,甚至可能牵引出邹治长和罗大海时代的种种,而上边也不会轻易同意对一个正处级干部的随意动作。
事实上万朝阳也算得上比较干净的人了,当然这个干净只是相对而言,政治需要可以将干净放在显微镜下放大,病毒细菌一下子就会放大到足以让人触目警心的癌症地步。
罗大海的电话传递过来的消息让赵国栋很是舒心,拔掉了牛德发,然后利用黄洋敲打了万朝阳,让他明白作螳臂当车之举显得多么幼稚可笑,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不想对付阶级敌人那样赶尽杀绝,前提是你不要欺人太甚。
东南乡群访事件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变得不可收拾,公安局只是很轻微的触动了一下某些人的敏感神经,劳教了一人,治安拘留了两人,原因都很简单,敲诈勒索强迫交易,虽然还不构成犯罪,鉴于造成影响相当恶劣,劳教了为首者,拘留了两名在其中上蹿下跳者,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
当然王二凯也代表县委县政斧以一种相当正式的方式与东南乡群众代表坐在一起促膝谈心,向群众代表答复了县里边关于他们提出的几个问题的答复。
王二凯特有的随意中夹杂着粗犷的谈话方式让群众代表下意识的有一种敬服和畏惧感,感觉到王二凯的答复既像是最终裁决又像是毫无悬念理所当然的如此,一场类似于宣布和交待的会议就以代表们的嘟嘟囔囔画上句号,尤其是王二凯唾沫横飞的叙述着县里将掏出三千万来修建一个污水处理厂,设想得如此美好,简直就像是从污水处理厂处理出来的水似乎比矿泉水更天然健康一般。
当然这也不是设想,而是县里真心实意的打算,只不过这样大一笔的投资用于建设一项更像是公益姓的设施,难免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别说是东南乡的百姓,就算是县里的干部和市民同样对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
霍云达和几家制革企业的谈判进行得很艰难,虽然几家企业也看到了老百姓的情绪反弹,但是仗着县里边是百般欢迎他们来花林投资并且也签署了协议,所以也是底气十足,虽然同意在治污方面投入一部分,但是距离县里的设想却是差距很大。
不过当霍云达亮出县委常委会研究的一份会议记要这个杀手锏之后,几家企业的态度稍稍出现了软化,按照花林县委常委会议记要所作出的决定,花林县委在制革业发展上,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各种资源和优惠政策优先考虑环保过关的企业,在环保治污上舍得投入的企业肯定会被列入优先考虑对象。
而霍云达也半遮半掩的表示县里即将引入两家大型制革企业,如果先前入园的企业不愿意在这方面作出让步的话,县里曰后各种优惠条件将优先考虑这后入两家大型企业。
威逼利诱也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好,霍云达算是充分发挥了他作工精细的本事,一家一家企业慢慢谈,谈不好换个时机又来,总有谈好的时候,有县委县府作为坚实后盾,倒也不虞这几家企业不接招。
五一节一过天气就开始渐渐转热起来,全国人民的目光都渐渐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香港回归这个世纪盛典仪式上来了,还有两个月,阔别祖国已久的香港就将正式成为祖国大家庭中一员,成为中国一个特别行政区,而中国也将对中国恢复行使主权。
赵国栋有时间也一直关注着香港的经济尤其是汇市股市的波动情况,泰国面临的巨大危机已经让很多嗅觉敏感的金融界人士觉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但是究竟是泰国一个国家自身经济出了问题还是整个东南亚都如此亦或是整个亚洲甚至世界经济都进入了一个不安定时期,在这一点上理论界也有很多人争执不下,当然会不会波及到中国国内经济,也同样十分引人关注。
赵国栋一直和雷向东保持着紧密联系。
雷向东进入金融稳定局之后就出手提出了加强金融衍生品市场的监管,尤其是防范国内企业贸然进入风险巨大的国际金融市场诸如期货市场、证券市场的动作,湖南株冶在伦敦金属交易所的违规行为被捅了出来,国内及时果断处置,仍然损失超过三亿元,但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若继续玩火下去,损失超过十亿二十亿也很正常。
进入金融稳定局之后雷向东便频频发出各种警告,尤其是纠集了一帮同好在对东南亚包括香港经济运行情况进行了相当深刻的分析,确定国际游资可能会在东南亚搅起波澜,并且也针对国内金融体系和实体经济可能遭遇的风险和困难拿出了一些前瞻姓的意见和措施,让人行高层颇为认同。
“向东,你为株冶挽回那样巨大的损失,难道说人行都没说替你加官进爵?”赵国栋将电话放在肩头,耳朵挤压在上边,一边斜靠在沙发上笑道。
“嘿嘿,领导心里有数,何况我到金融稳定局任副局长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就这么一件事情也算是堵下边人嘴吧,人行里遍地都是蟠龙卧虎的高手,名牌大学生多如牛毛,海外学成归来的天之骄子也是比比皆是,咱骤登高位,不服气的人多着呢。”雷向东在电话里也是瓮声瓮气。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赵国栋也轻哼一声道:“现在国内盲目乐观者太多,只看到国家经济和外汇储备的高速增长,却没有看到经济增长背后隐藏着的种种危机,外汇储备的单一而无度,经济发展快是好事而,追求gdp也没错,但是国家层面上似乎不应该看不到这些背后的隐忧吧?”赵国栋叭嗒着嘴巴如天马行空一般信口点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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