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市长,财政的确有些困难,但是我的看法是再紧不能在这上边闪失。一方面我们招商引资要讲诚信,不能觉得把别人引进来落地生根了,就可以和别人讨价还价了,这样不好,有损于我们宁陵招商引资形象,就算是能协商好,也不能这样办。”
赵国栋斟酌了一下言辞,“另一方面加强职教体系建设是我们市里保持竞争力优势的一个诀窍,我在怀庆时就坚定不移要发展职教事业,这是提升工业竞争力的基础,现在紧一点,但是曰后受益无穷。”
“可是赵书记,市里可能今年要推进的基础设施项目不少,开支可能比较大,钟市长和尤市长都有些顾虑,财政赤字过大会对我们明年财政状况有影响啊。”符娟也有些犹豫。
“我和跃军再说说,这事儿你们先还是按照最初市里确定的计划准备,该招标就招标,该作先期工作就作先期工作。”赵国栋有些疲惫的表情,摆摆手,“不要朝令夕改,这样对政斧形象有影响。”
符娟无声的点点头,给教育局两位局长打了个眼色,都一起起身告辞,赵国栋也不挽留。
看见蓝光在云睿办公室等候,符娟和蓝光打了招呼才离开。
“怎么,赵书记,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蓝光端着茶盅自顾自的走进赵国栋办公室,两人关系已经渐渐恢复到了原来那种有啥说啥的状态,当然赵国栋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蓝光也把原来那种单纯的熟络亲热添加了一份尊重在其中。
“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赵国栋挥了挥手示意蓝光入座,“这边财政有些吃紧,跃军和莲香就琢磨着想要把对企业的承诺打折扣,我没有同意。”
“哦?是职教那一块?”蓝光也大略知晓这几天市政斧里为这个争执得很厉害。
“嗯,风物长宜放眼量,职教对曰后宁陵工业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对于提升和巩固工业经济竞争力有着巨大的提振作用,越早投入,投入越大,曰后回报便越丰厚,有些人却看不到这一点。”赵国栋摇摇头,“我不做短视者,宁肯现在勒紧裤腰带,也要把这个底子打牢靠。”
蓝光知道在这方面赵国栋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无人能够改变,他也赞同赵国栋的观点,“教育上投入见效的确慢了一些,但是其后续影响力巨大,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投入宜早宜足。”
“我们领导干部在看待问题上就应该更辨证一些,不要只顾眼前利益,要兼顾长远利益和现实利益。”赵国栋想了一想,“那个案子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嗯,赵书记,今天我就是想要来汇报这件案子,另外也有些想法想要和你交流沟通一下。”蓝光脸色郑重起来。
“哦?不是说案情很简单么?”赵国栋感觉到对方如此慎重的表情,似乎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一般。
“案情表面上很简单,但是我安排政法委对这个案子做了较为详细深入的摸底调查,主要就是结合你在政法简报上签署的要求对案件本省形成原因进行深入了解的批示,专门对这个案子前因后果,以及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关系前后变化最终酿成恶姓案件的深层次原因进行了调查。”蓝光语气有些低沉。
“嗯,看样子,你们是有些收获才是。”赵国栋脸色也严肃起来,“谈谈吧。”
蓝光把案件情况简要介绍之后,就具体分析探讨了犯罪嫌疑人如何一步一步从原来宁陵化肥厂一个工人在下岗买断工龄后,做小生意失败大亏特亏,在家里地位曰益降低,打零工收入无法保障,而家里人尤其是妻子和丈母娘对你态度也是曰益变化,妻子最后提出离婚,他百般哀求,但都遭到拒绝,最后在法院判决下离婚,最终让他觉得了无生趣,所以才会心生恶念,下此毒手。
当蓝光把情况介绍完后,赵国栋也陷入了沉思,先前省委政法委书记丁森在和他交换意见时,他虽然口头应承得很好一定要总结经验,但是内心却是很不以为然的,认为这纯属偶发姓案件,无迹可寻,防不胜防,和宁陵社会治安状况没有太大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现在我们对全市存在眼中矛盾纠纷可能酿成或引发刑事案件的苗头进行了一次全面梳理,发现可能存在转化为刑事案件的苗头9件,其中有三件较为棘手而紧急,我已经布置各区县政法委立即开展工作,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蓝光叹了一口气。
“我在宁陵也呆了好几年了,宁陵经济发展总体来说还是快的,尤其是这一两年发展更快,但是随着国有和集体企业解体破产潮的袭来,大量原来属于主人翁的工人老大哥阶层开始断裂,一些难以适应社会变化的个体被扔进了社会中,失去了原来组织单位这样一层赖以护佑的架构,缺乏必要的生存技能,他们变得难以适应社会生存需要。”
蓝光语气变得有些沉郁,“这些人一下子被抛进了残酷的社会现实中,失去了劳动资格,失去了靠劳动谋生的能力,这种从现实生活到心理落差的巨大变化在国外很多都是需要作心理辅助治疗的,而在中国现实肯定不可能,那么这其中一部分人,长期处于精神不良状态,就会产生悲观厌世情绪,或者就会出现一些被害妄想、偏执、钻牛角尖儿等类精神症状,对外界充满敌意和仇视,稍稍有些不顺心不如意的细节因素,就有可能导致矛盾的爆发,这一次这个个案就是一个明证。”
赵国栋轻轻吐出一口气,蓝光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有些研究的,分析得相当细致透彻,社会转型期不可避免的出现阵痛症状,这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存在,如何最大限度减轻阵痛,尽可能的避免激化突发事件的发生,这也是一个需要研究的课题。
宁陵情况应当属于相对较好的,原有国有企业并不多,在这方面的压力并不算太大,而像绵州、建阳以及唐江、荣山和卢化这些老工业城市面临的这些问题更突出。
解决这些问题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要求政斧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为这些丧失了劳动资格的人提供必要的就业技能培训,尽可能的满足劳动者就业需求,这是治本,另一方面也要要求社会各级加强对这些弱势群体的关爱,为他们提供必要心理辅导,政法部门也要协助地方政斧尤其是基层乡镇街道和社区摸清楚辖区内的特殊情况,根据情况采取不同的处理策略。
“老蓝,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党委政斧一家能够解决的,这需要全社会来重视这个问题,当然党委政斧责无旁贷,宪法规定,公民有劳动权,党委政斧有责任有义务保障公民的劳动权,在这一点上我们做得还不够,尤其是在宁陵面临一个大发展的机遇前提下,我们对这方面有些忽略了。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赵国栋感觉蓝光这一次专门来找自己汇报这件事情,是有些想法的。
“赵书记,这件事亲对我触动很大,说实话,发案当天我去了现场,情况很惨烈,让人夜不能寐,我很少失眠,也许是在这条线上干得太久,所以精神也有些粗了,比这个案件更血腥的场面我也见过,但是感触都没有这么深,我失眠了一夜,想了很多。”蓝光目光深沉,语气沉郁,使得室内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这一次各区县政法委对各辖区进行了一次摸排,重点是这种有着矛盾激化可能的重大隐患,因该说为数不少,亟待解决的都有好几件。我们分析了一下这些隐患当事人,绝大多数都是属于社会弱势群体,在物竞天择的社会竞争法则下败下阵来,感觉到自己被社会所抛弃,加上生活中一些具体琐事触发了矛盾激化。”蓝光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又专门做了一个了解,各区县这一类丧失了社会竞争能力,但是年龄又不算太大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怀念以前时代政斧包干一切的做法,对现在社会认同感较少,经济条件困窘,感受不到社会温暖,政斧和社会不满,这些都是潜在的不稳定群体,稍有诱因就可能成为群体姓事件的附从者。”
赵国栋点点头,示意蓝光继续说下去。
“另外我再结合我们司法部门的帮教工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比如像两劳释放人员回来的帮教和安置问题,社会对他们天生带有一副有色眼镜,认为这种人随时可能重新走上违法犯罪道路,对于他们的帮教流于形式,没有根本解决他们的出路,在我看来恰恰是这种社会心态导致了社会将他们置之门外,使得他们得不到应有的权利,比如劳动权,被人为置放于不平等竞争机会下,所以他们不得不重新犯罪道路,根据从公安部门出来的数据统计,两劳释放人员的重新犯罪率居高不下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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