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看着这个站在生命泉边，却没有任何影子的“人”。

他的身体有些虚幻，待在树荫下的时候就像是一抹黑暗幽灵，偏偏那份强烈的存在感让任何人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然后为他的黑发黑眼所震惊。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洒落，止步于他的脚前，光隔绝了暗，也把黑暗衬托得有那么一丝孤寂。

路西菲尔不眨眼的打量着他，心里知道这是缺少肉体支撑的现象。恶魔的力量是黑暗而污秽的，只有少数纯灵体类型的恶魔可以不需要身体就生存，其他恶魔一旦脱离身体，就容易魂飞魄散。

但是这个恶魔可以。

他不仅以灵体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还对自己的到来露出无声微笑。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无冕的王者，邀请着路西菲尔前来做客。

“路西菲尔，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

一开口，能让路西菲尔的好感值跌破表的也只有他了。

虽然对这个恶魔的恶劣秉性了解一二，但是屡次被他提起黑历史，路西菲尔的心情很不痛快。他从树丛里走出，无视那个生命之泉，声音冷得掉冰渣的说道：“感觉？真是非常好啊，我倒是觉得你今天就可以上天堂，让吾神来见一见你。”

路西法：“……”

没事提到上帝干什么，我见的你是，不是他！

“等等，不要神降！”路西法看出危险的苗头，立刻出声阻止他，“我是来和你聊一聊的，如果上帝出现，我就立刻离开，并且保证你们再也抓不住我。”

路西菲尔放下了准备使用的神降术，嘲笑着他需要逃跑，“看来你的本事不如你的口气那么大。”

路西法平静的说道：“我就算再怎么厌恶耶和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力量在我之上。”听到他直呼上帝的真名，路西菲尔就皱了皱眉头，偏偏路西法从树荫下走出，光华染上他的身体，他显露出与路西菲尔一般无二的容颜，“我失去了原本的肉身，力量大打折扣，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来见你一次，说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的反问：“误会？”

站在沉默的生命树的主干下，路西法抬起手，凝聚出回溯记忆的魔法。他把手掌贴在生命树上，凝视着金发天使，说道：“第一次在生命之泉，是我渴血得太厉害，失去了理智。”

在他的话下，四周的环境蒙上了一层魔法的色彩。

“你看。”

路西法的手指向清澈的生命之泉。

浑身包裹在黑色魔气里的恶魔浸泡在生命之泉里，银发在水里如水藻般漂浮不定，隐约的声音发出，痛苦得可以让外人听得一清二楚。在无尽折磨下，恶魔的眼眸在魔气下露出猩红的光，对血液的渴望直白而隐忍。

“凭我的本事，想要在森林里抓到一个精灵喝血太简单了。”

“可是我并不想——”

“路西菲尔，如果不是你过来，我想我永远不会去喝一个生灵的血。”

路西法站在生命之泉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泉里记忆中努力净化恶魔血统的“自己”。该隐引以为豪的身份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甚至喝血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他路西法，何时需要靠血液活命！

记忆里的场景继续演绎着之后的一幕，路西菲尔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泉水里恶魔的真容。然而另一个天使比他来得更快，这便是过去的“路西菲尔”。感受到灵魂的共鸣，金发天使一身几百年前的白色长袍，漫步到生命之泉上，低头看向泉底带给他无数亲昵之感的“人”。

饱受痛苦的恶魔从水底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纤细脆弱，似乎想要得到救赎。

金发天使的眼眸恍惚了一下，手想要回握住了对方。

【不要去握住他！】

路西菲尔衣袖里的手指握紧，艰难的停止了冲过去的脚步。他想要阻止金发天使去握住恶魔的手，因为他知道只要没有去碰，自己就不可能被恶魔拽入生命之泉。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记忆的重现，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改变记忆就有用。

“路西菲尔，你一定不知道——”在泉底发生了这种事情的同时，岸边的恶魔莞尔的说道：“我其实很开心，你握住了我的手，在那一刻没有在意我是不是恶魔，只是单纯想要救我。”

“你在奚落我吗？”

路西菲尔心底窜起一簇怒火，自己在当时的确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这才害得他后来的几百年里一堆黑历史，还被同伴知道了自己有个儿子。

再来一次，他肯定不救！

“不，谢谢你。”

像是风吹动了树叶，又好似泉水叮咚了一刹那，来自恶魔的低柔嗓音回响在这片地方，“是你让我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明白这个世上除了恨，还可以再多抱一丝期待。”

路西菲尔的眼眸微睁，苍青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一生都没有得到过一句恶魔的致谢。

路西法的耳朵一动，听到了生命之泉里已经开始的情/事。当年自己的理智几乎崩溃，路西菲尔在他的拥抱下都发出了不舒服的呻/吟，好一会儿才渐入佳境。他不由补充道：“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你，上次太粗鲁了。”

路西菲尔一口血梗在喉咙里，视线一滞，看见了生命之泉上漂浮出来的衣物。

是他以前的天使长袍。

泉水底下，是金发天使被恶魔拥抱的场景，最令路西菲尔僵硬的是——那个“路西菲尔”脸色泛红，下巴伏在恶魔的肩头，眼神迷蒙，似乎体验着极大的欢愉。往下半身看去，他的身体紧密的和恶魔结合，彻底失去贞洁的时候，“路西菲尔”紧咬着下唇，发出喘息的低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西菲尔在其中获得了很大部分的快乐。

这是天使第一次触碰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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