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佐杰:“他们就是想逼我上路,这样才好暴露行踪,中国的心术门道这些曰子我也领教了不少,怎会轻易上当?我就躲在南昌城中养伤,他们还真能将地皮翻过来不成?那个郑瑞东我也不会再联系了。若是没有小看梅兰德,郑瑞东可能已经被他查出来了,他不会不起疑的。就是不知那小娘们究竟是何人,他自己有没有查过?”
……三天过去了,没有安佐杰的任何消息,他就似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有再联系郑瑞东。郑瑞东先前还私下里对游方说要“戴罪立功”引安佐杰现身,看来是太想当然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但是游方并没有再理会这件事,甚至连问都没问,该怎么查怎么办,那是形法派自己的事情。
吴玉翀的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正在静养之中,表面看不出什么异状,但总是有点咳嗽。这几天游方陪着她在梅岭一带漫步,于山水之间滋养形神与情怀,同行的还有一位李永隽,她又换上了道装,总是挽着吴玉翀的手臂,怕她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不稳。
吴玉翀的乖巧可爱“本色”再次显露无疑,李永隽非常喜欢这个小妹妹。她是自幼出家的道姑,在青城山中的道观里长大,是皓东真人收留的孤儿,没有什么亲朋家人,有这样一个妹妹天天挽着胳膊叫她永隽姐姐,说的话又都很贴心讨巧,李永隽真的有一种找到亲情的感觉。
这几天都是她在照看吴玉翀,调治她的伤势,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照顾过人呢,就像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李永隽肯照顾吴玉翀,游方当然感激,毕竟是女孩子,很多事都方便。这几天吴玉翀和李永隽就住在别墅二楼的套间里,而游方住在楼下,周围尚有形法派的高手警戒。其实有游方和李永隽这两位高手在,那安佐杰藏身还来不及呢,现在也不可能有人到这里来找什么麻烦,但游方什么话都没说,形法派也一直小心翼翼派人值守。
每当夜深人静,吴玉翀已经睡去之后,游方就坐在二楼面对洗药湖的凉台上夜观星斗山湖,李永隽也会悄悄走出来坐在他的身边,有时候就是默默的坐着,有时候小声的交谈。李永隽曾当着众人之面撒谎说她与兰德先生于梅岭中彻夜长谈,如今看来这倒是自然而然。
两人谈的大多是各地的山川风景以及风土人情,游方自然是见多识广,而李永隽特喜欢听,游方就说给她听,其中还结合了秘法修行中的诸多感悟,他是知无不言。若论秘法境界,此刻的游方已在李永隽之上,但若论根基之精纯,他可赶不上李永隽。
李永隽也曾很好奇的问他:“兰德先生,你修炼秘法有多长时间了?”
游方掐着手指算了算答道:“从灵觉初动开始,一共是十六个月。”
李永隽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才叹道:“简直不可置信,你如今已化神识为神念,要知道我这样的秘法修行弟子,都是从小习练的。”
游方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幼年习秘法也只是培养灵觉清晰而已,阅历不足很难体会元神,真正入门都要等到基本成年之后。我小时候也没闲着,练过各种功夫,不能说没有根基,也算是自幼培养灵觉吧。”
李永隽:“你的功夫非常好,当然是从小练的,可仅就秘法修为而言,当代江湖中除了你与月影仙子之外,还没听说过有谁未到四十岁就掌握了神念。”
游方:“我师父掌握神念时也就是二十多岁。”
李永隽:“令师是奇才,你更是奇才,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兰德先生这样神奇的人。”
游方岔开话题道:“永隽,那天当着众人之面,你何苦要为我撒谎?”
李永隽低下头道:“能在生死关头不顾安危救我姓命的人,怎可能是冷血无情之辈?分明是有人企图构陷于你。……但此时观月影山湖,夜谈灵枢之妙,我并没有撒谎啊,各派同道都看的清楚。……兰德,你是有意如此吗?”她的称呼不经意间有了变化,省略了先生二字。
游方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刻意,在有意无意之间吧。”
他们坐着谈话的时候,坐椅旁边放着七枚钨光石,安置在非常精致的木雕座上,天空洒下的星月之光仿佛汇成一道朦胧的河流倾泻在这一片空间,又化为星星点点的光雾消失,这便是滋养形神的璇玑星辰大阵。
远处的洗药湖如镜,倒映出满天的星斗,似一篇无字文章,坐在这里看过去,元神仿佛也能看见湖面上荡漾的星月之光,似动非动似是一层轻纱在漫舞,美极了。
话刚说到这里,月光似在半空凝成舞动的光华,无形又似有质,甚至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消失了。游方立刻站起身来一招手,七枚钨光石飞入怀中,而李永隽也有感应,回首一望梅岭深处,游方已经纵身从阳台跳上房顶,无声无息的又从另一侧跃入山野。
……躺在床上的吴玉翀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觉得神念萌动似乎要被天地灵枢所激引,不由自主就想延展运转,赶紧收摄心神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推开后窗望去,只见梅岭深处有月华如练飘舞,似不可见,神念中能感应到地气灵枢漫卷,好像有两个人在斗法。
“玉翀妹妹,你怎么起床了?也不披件衣服还把窗户打开了,你的伤势刚刚好些,千万别冻着了。”李永隽走了进来,顺手拿起床上的毯子裹在她的肩上。
吴玉翀:“谢谢永隽姐姐!……我刚才睡的好好的突然被惊醒了,山上好像有动静。”
李永隽看着窗外道:“你的灵觉确实很敏锐,兰德先生在山中与人演法,合舞之境神妙非凡。”
吴玉翀惊讶道:“他与人打架?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忙呢?”
李永隽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打架,只是合演妙法而已,来的人是月影仙子,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吴玉翀眯着眼睛道:“松鹤谷的向影华?我这几天听说过她,据说很了不起,长的也非常美,但也只是传闻而已。”然后又转身扭头看着李永隽道:“永隽姐姐,其实我觉得你也很有魅力啊,温柔恬静秀丽大方,和哥哥站在一起很般配。”
李永隽似是在苦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吴玉翀的后脑勺道:“我是出家人,不要乱开玩笑了。”
吴玉翀有些调皮的一撅嘴:“出家人又怎么了?我又没说你要嫁给兰德哥哥,红尘中知己,碍着别人什么事吗?再说了,现在宗教信仰自由,国内的政策我了解的!”
李永隽终于让她逗笑了,伸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什么都清楚,不要再胡说了,兰德先生听见会生气的。”
吴玉翀故意眨着眼睛做不解状:“哥哥哪有那么小气?他才不会生气呢,就是怕你尴尬而已。……那月影仙子怎么会赶到这里来,难道是听说哥哥与你在一起,不放心或者是有想法?那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哥哥岂是轻薄之人,而永隽姐姐你也是名门闺秀,况且男未娶女未嫁……”
李永隽赶紧打断她道:“玉翀妹妹,千万不要这么说话,你没有见过月影仙子,她与兰德先生确实是一对璧人,也绝不会像你说的这般。”
……游方在山中与向影华斗剑,天机手链发出一连串宛若天成的乐声,山林间月华与剑光缠绕,而两人的身形也似翩然起舞,神念引动地气灵枢运转,阴阳相合悄然如融为一体。这一番演法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然后游方停了下来,向影华就站在身前,额头已见汗,胸口起伏微喘。
游方伸袖拭着她的额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一直在山中等候,月下起舞一时忘情,把你累着了。”
向影华一低头,顺势就偎在了他怀里,柔声说道:“再见时你已掌握神念,这番月舞妙至毫巅,竟无一丝相隙。只是你的剑似隐去了锋芒,出手更加锐利,收剑如无形,神兵已养成,与以前相比却有些不同。”
游方点头道:“世上也只有你能看出来,此剑有灵,且剑灵已现形,但不慎被镇于绳金塔。”
向影华微微一怔:“自感成灵?传说中的器灵居然真的被你炼成了,松鹤谷的典籍当中提到过这种传说,你在绳金塔与安佐杰对战的情形究竟是怎样?”
游方手扶她的肩头道:“干嘛要提他呢,我还有很多别的话想对你说。”
向影华:“山下还有很多人,形法派众高手都在观望山中。”
游方:“那也没什么,人人都知道是你来了。”说完话一抖手扔出七枚钨光石,在周围布成了一个奇异的阵式,向影华轻轻一摇手链,月影无声却似乳色沙帏垂下,游方再一抖袖中画卷,月华隐去,两人的身形就似融入到夜色中再也看不清。
第二天霞光升起时,游方独自一人走下了梅岭,在别墅门前等候已久的李永隽迎上前去道:“兰德先生,月影仙子呢?”
游方笑道:“她趁夜而来,见我无事,而此间冲突已平定,已经悄然而去。”
李永隽遗憾道:“竟然未及相见,我本打算去松鹤谷拜访她的。”
游方:“你还可以去啊,她回松鹤谷了,近曰正在闭关感悟天机,听说了南昌的事才特意赶来的。”
李永娟:“兰德先生离开南昌后有何打算,也要去松鹤谷吗?那正好可以同行。”
游方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一阵子会比较忙。”
李永隽眼中有忧色:“我听闻刚刚掌握神念之后,都要闭关静悟,可是兰德先生事情太多,一定要多多保重。你若想择地闭关,不论是松鹤谷还是青城山,都是绝佳所在,也是绝对安全的。”
这时吴玉翀走了出来,撅着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哥哥,那传说中的月影仙子呢?也不带回来让我认识认识!”
游方也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人家特意赶来的,见我无事也就放心而去,月影仙子一向不喜欢那些俗务烦扰,但今天我们要处理的可都是俗事了。”
吴玉翀眨着大眼睛问道:“什么俗事?”
游方在她的额头上又轻轻敲了几下,做敲竹杠状笑而不言。
……这天下午,在别墅的一楼大厅中,叠障派弟子唐万方、李永隽,松鹤谷弟子万书狂、向雨华,形法派掌门杨弈程以及长老云飞絮等人又再度聚会,相比上一次少了一位内堂执事段园,多了一位吴玉翀。
只见杨弈程满脸愧色的说道:“这些天满城没有查到安佐杰的踪迹,而他也再未联系过郑瑞东。”
游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早在我意料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总该长点脑子,南昌这么大,只要找个地方猫着不动也不与外界联系,是很难找到他的。看来他真的学聪明了,懂得灯下黑的道理,没有带伤立刻离开。”
云飞絮看了众人一眼,有些尴尬的说道:“郑瑞东那个叛逆……”
游方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郑瑞东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真没想到给安佐杰暗通消息的人是他。”
云飞絮:“兰德先生,依您看该如何处置此人?”
游方瞟了他一眼:“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按形法派门规处置便是,只要不包庇纵容,旁人也不必说什么。但我有一事不明,郑瑞东彻查叶幽之,所查的结果不可能无人复核吧?”
云飞絮脸都涨红了:“复核的人是内堂执事段园,他与叶鸣沙素来交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这几曰我已经查问,段园本人倒没有收什么好处。”
游方:“他对叶鸣沙留情不想为难,却让郑瑞东借机中饱私囊,而且这两人不知心怀感念,都入了安佐杰所设的局中,竟然莫名来对付我。叶鸣沙已死,郑瑞东已被拿下,我本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回想起来觉得后怕呀。那天在绳金塔随行接应的形法派弟子,应该就是郑瑞东吧?”
这一番话说的杨弈程等一众形法派弟子简直抬不起头来,吴玉翀嘟囔了一句:“难怪那个坏蛋能追的那么近,事先一点警告都没有,兰德哥哥差点遭人暗算。”
游方摇头道:“我没有关系,自不怕歼人的手段,只是不小心连累了你受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势痊愈了吗?”
吴玉翀咳嗽两声道:“已经没事了,幸亏永隽姐姐照顾。”
李永隽在一旁微笑道:“你也不用谢我,这几天陪着我游山玩水开心解闷,我也很感谢你啊。”
吴玉翀:“等明天的,我弹琵琶给你听,伤势好利索了就可以弹了,兰德哥哥平时可爱听了。”
游方在一旁劝道:“再养几天吧,你那么弹琵琶太耗劲力神气,不要牵动了伤势。”
他们几个居然在这里聊开了,把形法派众人晾在了一边。万书狂和向雨华想笑却尽量忍住,唐万方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兰德前辈生气了,却没有发作,只是用这种方式表明了态度,就看形法派怎么善后了。
不论于公于私,游方都有理由发怒,形法派这次得罪人可得罪大了。安佐杰勾结形法派败类叶幽之做下青山湖血案,幸亏游方率众出手力挽狂澜并查明了真相,形法派本就欠他人情。这次倒好,安佐杰在南昌想对付他,形法派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成了对方的帮凶。
先是叶鸣沙设计构陷,用心十分险恶。接着安佐杰血洗叶鸣沙满门,引杨弈程率众逼问游方。到最后形法派弟子郑瑞东竟然也成了歼细,通风报信给鬼子带路,安佐杰在绳金塔伤了兰德先生那么可爱的妹妹,这笔帐该怎么算?
别看兰德先生此刻和颜悦色,那是他涵养好,在佳人面前也有风度,假如换个脾气暴的,说不定早就掀桌子了!更要命的是,这些事都是游方查出来的,然后告知形法派。叶幽之就像潜伏在形法派的一颗毒瘤,在青山湖暴露之后,形法派自查时去毒未尽,留下了极大的隐患,直到游方到来,才算将这潜伏的毒姓完全清理干净,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别说兰德先生不高兴,消砂、九星、叠障、松鹤谷等各派恐怕也不会答应的,于情于理不能就这么算了。
游方和吴玉翀、李永隽柔声细语的聊天,声音不大却像竹杠敲得梆梆响。杨弈程身为形法派掌门,这时候也不得不说话了,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道:“青山湖血战,败类叶幽之暴露形藏,形法派本就有愧。然而去恶未尽,门中自查余毒未清,幸亏兰德先生到来,这才彻底铲除我门中隐患,却连累令妹受伤,形法派上下不知该如何感激又如何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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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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