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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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画楼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她任职的地区距离金陵可不近,一向都严格要求自己的省纪委书记,肯定是要迟到一次了,只不过陈画楼认为值得,她这次过来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当孔林找到刘卫国,说夏大小姐以个人名义请陈系出手帮忙,并且亲自欠下一个人情的时候,刘卫国立刻就通知了陈画楼,陈凤雏暂时还不知道陈系和唐家的隐蔽关系,但作为陈系的长女,却是有所认知的,所以陈书记当即拍板,帮忙。
赢了不止是让夏沁薇欠下人情,对王复兴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雪中送炭,这位王家的继承人目前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潜力,之后没准就真有那逆天际遇来复兴家族,沉浮起落,崛起落幕,一直都是这个社会的主基调,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就是如此。如果以后王复兴真的能复兴家族,这一次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肯定会被对方记住,这可就是两个大人情了。
而且反过来说,陈系在华亭的动作很大,现在得到了华亭三号人物这个位置,等于是**裸从秦家手中抢过来的,矛盾本来已经激化,再得罪一次,也是无关痛痒,唐家跟陈系又有着极为隐蔽的关系,对方也不傻,这次的插手或许会让唐家不满,但绝对到不了翻脸的地步,一来二去,陈系这次的出手只不过是在跟秦家的旧账上面在添一笔而已,无所谓的事情,怎么想都不亏本。
而且这次拿走两个人情不说,吴越省委书记戴立功的架势,今晚那位吴青山以后多半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借题发挥的话,就算把这名省委常委拿下来,或者赶到京城清水衙门去都不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就更让陈画楼内心愉快了。
官场如赌桌,每一次站队,每一次表态,都是在赌,聪明赌徒不上桌的道理谁都懂,但大势所趋,身不由己的时候,就只能多方押注了,陈系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军政界第一派系,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下,向来都是军界站一队,政界站一队,或者是两个派系再次分化,所以在很多场合中,经常能到陈系的各个军政界大佬在公开场合相互拍桌子瞪眼睛吵闹不休,是内部不合?故意的。这就是多方押注付出的代价了,但这些人往往离开公共场合后就会来一次掏心挖肺的长谈,内部是真和气,这种方式虽然有些不厚道的狡猾意思在里面,但陈系当代的领军人物陈正先却始终能很好的维持着,没有任何人不满。
这就是人在江湖啊。
陈画楼走出医院,因为连夜坐飞机赶来金陵,自己的座驾并没有开过来,而且因为私事,也不方便麻烦当地的政府,随意拦了辆出租车,下意识的坐进后排,直奔机场。
原本干这一行挺能侃的师傅虽然不认识这位外省的省纪委美女书记,但却很明显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气质,只能暗中感慨一句这女人确实好又有气质,也不多说,安静开车。
陈画楼坐在后排,坐姿端正而严谨,即便是这种场合下,也是一副身居高位的威严架势,完全是下意识保持一般,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下,给家里拨了个号码,等对方接通后,轻声道:“爸,事情办妥了。”
电话那头,早上刚刚起床的当代陈系领头羊陈正先嗯了声,穿军装的动作缓了缓,笑道:“还顺利吧?”
“嗯,还算顺利。就是在医院那会似乎有些危险,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七十二小时是危险期,还要多多观察。”
陈画楼中规中矩道,除了一开始那一声爸喊的比较温情外,接下来的话,都是一副跟上级领导作报告的严肃语气。
“伤的这么重?”
陈正先显然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正经语气,只不过对王复兴的伤势却有些意外,轻声叹息道:“这次秦家够狠的啊。”
陈画楼没说话。
陈正先嗯了声,笑道:“七十二小时么,小楼,这几天你时常打电话问候一下,这次夏家那丫头欠我们一个人情,王家小子更干脆,救命之恩都欠下了,这些我们这一辈多半是用不到的,那就攒着。但交情不能落下,既然帮忙,就不能太傲气了,多走动联系一下才好,什么是政治智慧?说白了就是拿捏人心理的功夫,这个世界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用投资来解释的,这些道理你都明白,得,当我没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画楼轻声道,拿着手机着窗外,犹豫了下,淡淡道:“夏沁薇似乎对王复兴有些意思,不是单纯的利用和投资。”
电话中,陈正先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猜到了,夏家丫头的傲气可不比唐丫头少哇,能让她以个人名义出面,肯定是有猫腻的。其实凤雏那孩子跟夏家丫头倒是般配,只不过他却喜欢唐家的小姑娘,夏沁薇太强势了,强势的让男人都害怕,可唐宁哪里又是那么好相处的?她的冷淡性子,就算是进了家门估计都不好改啊,相反我倒是认为夏沁薇不错,虽然强势霸道了点,但进了门之后,有了男人,没准就会很温柔的,这谁说得清楚?”
陈正先唠唠叨叨,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半点天朝军方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实际上的一号人物的威严?仿佛就像个老人一样,三分慈祥三分期盼,剩下的,就都是对后辈婚姻大事的愁眉苦脸了。
“我挂了。”
陈画楼平静道,她没说唐宁挨耳光的事情,太八卦了,对自己家族或者说是派系没用的事情,她向来都是选择性的过滤掉,唐宁挨耳光是她自己的屈辱,跟她,跟陈系,都没有半点关系。可夏家的继承人芳心归属,这就是大问题了,甚至能很大程度上改变京城现有的格局。
“别急啊,跟爸聊会,至于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也管不了,顺其自然就好。可是你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太不像话了。你妈整天都在念叨,但她那脾气,比我还臭,念叨归念叨,可你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她是不可能给你打的,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了。母女俩怄气这么多年,她什么脾气,你还不明白?有时间多给往家里打打电话,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陈正先无奈道,说话间已经穿好了军装,走出门去散步,依然不见老态的脸上,洋溢着的满是温暖笑容。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绝大多数有野心的从政者梦想中的地方,叫中南海,基本上已经代表了天朝最巅峰的权利阶层。
陈画楼嗯了一声,目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笑了下,终于露出了一丝女人化而不是上位者的表情,轻声道:“爸,你不懂的,如果我经常往家里打电话,她肯定更觉得不自在,怄气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的。”
陈正先哈哈一笑,然后又干咳一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王复兴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陈画楼一时间也没多想,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下,轻声道:“不清楚,不过听青儿和凤雏他们说,人是不错的,但内心似乎太压抑了些,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唔,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昏迷,没有和他接触过,有机会再说吧。”
陈正先眯起眼睛,似乎觉得一向话不多的女儿今天挺健谈,不由自主道:“这样啊,最近凤雏来过两次电话,言语间倒是常提起这个年轻人,二十五了吧,嗯,丫头你倒是比他大几岁,不过也没关系,这年头…”
陈画楼感觉父亲越说越不对劲,越来越离谱,表情不善,直接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不满道:“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楼啊,你今年三十一岁,女人大好的黄金年华已经走到尾巴上了,个人事情可要抓紧啊,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京城的年轻人你不上,那就在外面,这个王复兴也是可以列入考察对象的,就算以后复兴不了王家,跟你在一起,也是我陈系的一员大将,我把他弄进军队,塞进军区里,打磨十年二十年,未必就成不了将军,你…”
“爸,你刚刚才说不管我们年轻人的事情。”
陈画楼怒道。
“可你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陈正先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直接把自己的闺女呛的满脸通红,这位在南方官场上无往不利的女书记极少数露出了恼怒姿态,咬牙切齿道:“你再乱点鸳鸯谱,我就挂电话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过我不点鸳鸯谱,你二叔可就要点了,你,你现在的事情都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了,偏偏你还不急,怎的,那王家小子就真不能让你入眼?眼光太高了可不好,还以后当总理呢,女总理本身就要承受不小压力,你还要做一个单身女总理?不怕惊世骇俗了?”
陈正先半是妥协半是无奈道。
陈画楼似乎被气的够呛,那一句你已经不年轻了,杀伤力着实太大,而且这话还是由自己父亲说出来,那还真是非一般的感觉,基本上威力不亚于皇甫灵犀当着唐宁的面说一句你真丑了,烦闷之中,陈画楼随意说了一句:“他已经有女人了,还不止一个,我去趟什么浑水?”
陈正先似乎愣了一下,似乎误会了女儿的意思,哈哈大笑道:“这还不好办?你是老子的闺女。抢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管他什么三大家族,不怕,只要你喜欢,放心抢过来就是。”
“----”
陈画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种话题遇到最能胡搅蛮缠的父亲,只能越描越黑,只是哼了一声,一句话都不说。
一个才跟自己见过一面的男人,没半点交流,正常女人都不会产生所谓的爱慕好感吧?
父亲一定是老糊涂了,这么急着抱孙子。
“好了,不逗你了。说这么多,我还是得跟你说,婚姻大事可得放在心上,老爸我是粗人,当年打仗的时候,哪有这么多情啊爱啊的,那些都是虚的,不靠谱。你们所谓的爱情,就是被一副皮囊加气质吸引了,然后头脑一热结婚,时间长了,感情冷却了之后,能把这份感情变成亲情的,就幸福了。反之就离婚,不就是这么回事嘛?王家小子的身份,也不适合你,可你一直这么挑下去,肯定不成。”
陈正先语重心长道,女儿的婚姻,确实是他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了。
陈画楼嗯了声,不再说话,目光望向窗外,怔怔出神。
“直接就回闽南了?”
陈正先轻声道,又是似无意的问了一个问题。
原本告诉夏沁薇和皇甫灵犀说不能迟到的陈系长女犹豫了下,那张如水如茶越越舒服的脸庞上也出现了一丝恍惚,轻声叹息道:“在华亭呆一天吧。”
“去你那位‘好朋友’?”
陈正先语气古怪,有些复杂。
陈画楼哼了一声,淡淡道:“去我干女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事情,能瞒过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哼,只是不愿说而已。小楼,你是不是恨我?那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就放不下?!如果当初我答应你,那现在的她,就是现在的你!你还想着做总理?天大的笑话,当初没答应你你都是这幅模样,我若答应了,你今天岂不是退出政坛了?有些事情,对有些人来说,过去了就算了,后悔还来得及,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就没有后悔药了,你明不明白!”
陈正先的语气猛然严厉起来,怒喝道,这位真正执掌军界权柄的大人物,上将军衔,但说是一国元帅也不为过,发起怒来,即便隔着电话,依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力。
陈画楼平静的脸色顿时剧烈波动起来,夸张而反常,猛然尖叫道:“你让我后悔?!你让我后悔?!”
声音刺耳,隐隐的带着一丝狰狞和怨愤。
陈画楼急促呼吸,冷冷了前面车的出租车司机一眼,示意他继续开车,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不在那么激烈。
陈正先却不说话了。
父女间原本还算愉快的一次通话,气氛骤然僵硬下来。
陈画楼沉默了良久,才重新恢复平静,拿着电话,却发现父亲仍然没有挂断,她深呼吸一口,平静道:“这辈子,我只爱英雄。枭雄入不了我眼。”
她直接挂掉电话,深呼吸一口,将手中的电话卡卸下,直接把手机摔出去,靠在出租车里面,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低着头,肩膀抽搐。
这世上,活下来,走过去,这么长一辈子,谁没点属于自己的心酸苦涩和委屈?
不可能的。
京城。
让无数人敬畏的中南海。
陈正先紧紧皱着眉头,想着女儿的话,轻轻苦笑,叹息道:“自古帝皇属枭雄,将军属英雄,可现在这个年代,英雄,都成了烈士了啊。”
战马刀枪许岁月,枭雄成霸业,宁可万骨枯,终成一将功!
这便是枭雄。
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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